一晌贪欢(34)

两人说完转去讨论其他，我听着听着总觉得这有些不着调。不禁摇头感慨，尹寒镝看我收回心思，问我，“怎么了？”

“我觉得林霄郁不是他们说得这种人。不然哪里需要孤寂那么多年，又何必一定要写鄢文帝。”

无渊伙食不错，菜肉皆备。

我吃完才继续道，“小叔叔，你要是看了那些文章，就该觉得那也未必就是污秽杂谈了。”

第30章名正言顺

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说，尹寒镝还真找了书来看。我实在想不明白无渊为什么会有已经被逐出师门的林霄郁的书。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尹寒镝可以就着烛光一本正经的看书。

反倒是我因为把文章看得七七八八，现在闲得无聊至极，只能和之前认识的那个姑娘剽窃他人的文章。

对，就是剽窃。

我负责拜访朴玄的弟子，她负责偷他们的文章。

我虽然纳闷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也不失是个了解林霄郁的机会。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我聊一聊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家伙。

有时候尹寒镝会同我一起闲聊上几句，有时候就只在一旁当摆设。

可惜我拜访的大多都是近几年新来的弟子，对林霄郁不甚了解，只能说些闲野杂谈。

这样子倒有点像是又看了一本名为林霄郁的小说本子。

比方说有人说林霄郁出身显赫，幼年时因先祖得罪了朝中权贵才被满门抄斩。朴玄与林家有故交，勉强才救下林霄郁的性命。

也有人说林霄郁天生断袖，因为知道自己无药可救所以干脆把朴玄缠得死死的。

我看得出说话的人真得讨厌林霄郁，又或者说真得讨厌男男之间的事情，可还是一时随性问他，那朴玄被纠缠这么多年也不曾真得对林霄郁做什么，那又算不算得上一种默示？

那弟子很不高兴，把我们撵了，连带中午吃饭还被添了料。

我饿着肚子本想凑合打对，尹寒镝又去和人解释道歉。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背影，看他被人污蔑是不是我们之间也有一腿。

我就知道世道是这样，也就是尹寒镝出身显赫不怕天不怕地才会傻乎乎交涉。

结果可想而知，尹寒镝无功而返，我们饿了肚子。

下午小姑娘带了吃的来看我们，说她的文章已经写得七七八八，来向我们道谢。

我本想借姑娘的文章一看，姑娘不肯。让我们吃完可以先离开，过几天朴玄出关我们再来。

我想了想，觉得碗里的烧鸡少了滋味，便放下不吃了。

无渊门下弟子并不避讳客人做客，却极其厌恶取向不同的人。我和尹寒镝说不清被误会，只是和他们想得那种也全然不同，情爱闲谈本就不只是滚一滚床单，扯一扯衣袖。就像林霄郁的书，彻夜销魂之下也并非空无一物，只是人看不到罢了。

临走时，我随口问姑娘，“相处多日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我知道那姑娘故意不告诉我她的姓名，也知道眼下就是最为合适的节点。

这幻境我呆得够久，也不想再被人评说。

“我姓朴。两位客人，明日或许可以去林霄郁的府邸看一看……父亲在那里等你们。”

尹寒镝看着姑娘离开，问我，“为什么不住下去了？”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无聊了。小叔叔，回去当你的皇帝不好吗？为什么执意和人解释男男欢爱。”

“你不在意？”

“没有意义。”

林霄郁生于鄢英帝长乐十一年，父亲是当朝的户部侍郎。他是二房所生，在家中排行老三，后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林侍郎一共娶过三次亲，妻室死得匆匆，最后没有一个和他共白首的。

林霄郁九岁时，林侍郎被人暗杀在上朝的路上，无人知晓他究竟得罪了谁。只知那一夜之间林家倒了。

朴玄祖上本是皇室出身，因改朝换代如今虽然富甲一方却被官场排挤在外。许是看惯了一朝君王一朝臣的做派，朴玄不喜做官，也执着于不需门下弟子做官。

他捡到林霄郁时林霄郁在茶馆里帮工，兜里没剩几个子。

朴玄捡林霄郁，不因他好看，也不因他聪明。只因林霄郁写得一手好字，若是隐瞒身份被官府做些抄录，倒也是门营生。

朴玄虽然阅书无数却不擅笔墨，那时也没有多少钱财。这一遇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两人年岁相差过十，林霄郁又读书不多，本该因此崇拜朴玄的年龄，却因为朴玄没多少钱财而时常笑话朴玄。

朴玄也不恼，虽是师父，他却也什么一定要教给林霄郁的。那时他身边弟子大多羡慕他才多识广，林霄郁却因为认定自己此生终究与官场无缘，对于朴玄的讲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只在月末合账时林霄郁最来劲。也总说朴玄花钱大手大脚。

他脑子好，会来钱，更会造名声。渐渐的乡里乡外人们都知道朴玄开创了自己的私塾，名无渊，学费不贵，只要求学生不准考取功名。

无渊不限制女弟子，也不欺压贫苦人。就算有朝一日真得报名科考也不过就是被逐出师门。

那无渊就是个闷声不响的跳台，人们看得明白。朴玄也不深究。

只有林霄郁不肯，领了朴玄的命罚了中举的学生，那学生只是中了三甲，却联合家中想尽办法找林霄郁的麻烦。

直至林霄郁被逐出师门。

“父皇，我今日听了民间的闲谈，很有趣。”

“说了什么？”

“是个穷苦学生被同门仇人下了药，滚进了自己师父的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