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108)
亏得这鬼地方引力小,一提一拉费不了多少力气。
旭舟被挤压得难受,得空了不停喘息,两手巴巴地拽紧南湫胳膊:“鬼!我刚才见鬼了!”
南湫什么也看不见,瞎子摸黑又无边无际,眼下就算真有鬼,能给他提供点视觉冲击也好过漆黑一片。
旭舟的成人衣裤是夏装,身体缩小了,但短袖短裤在行动上要比鹿书白方便许多。
他本来胆子就小,这段时间在火车上遇到的诡事让他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儿变成小孩儿,可着劲地往南湫身上蹿。
“就在前面,好多人,脸冒绿光!”
南湫一边一个抱着,安抚地拍了拍旭舟后背,顺道还趁火打劫:“没事,没事,叫声哥,哥保护你。”
旭舟不似鹿书白,南湫一行人本就比他大,往日叫人他也会习惯性带声哥。
“哥,南哥!”
南湫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人变小了说话都可爱了不少。
刚准备再安慰两句,谁想抱着他脖子的鹿书白忽然耸了耸身体,软声细语:“哥哥,我害怕。”
“……”
南湫顿了顿,这鹿书白喊的哥哥可比旭舟有杀伤力。人软,声音也软,极度拉高了他的强烈保护欲。
“没事,没事。”
旭舟缩了缩身体,一听声音就猜到是谁。
刚才被时间洋流冲击,在光线还没完全暗淡时,他亲眼看到鹿书白从一个成年人变成小孩儿。
“鹿作家!你也在这儿?”
鹿书白没搭理他,别过头继续在南湫身上趴着。
南湫佯装才听出来:“鹿书白?”
旭舟连忙点头:“时间洋流,我和鹿作家被冲在了一块儿,等停下来的时候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说话间,南湫目光所及终于看到了旭舟描述的“鬼”,黑暗中绿油油的几个光点,一起一伏,跳动着有节奏地向他而来。
起初还以为是鱼,比如深海里会出现的发光生物,喜欢用光来吸引猎物等。但随着光点越来越近,细看下才发现,那不算亮的绿光竟真是一张张五官齐全的人脸。
一个被压制光的地方,黑暗中的绿脸变得尤为显眼。即使想避开注视,余光也会下意识撇过去。
绿色的脸,这在早几十年前的恐怖电影中多为僵尸造型。拍摄时大概是用绿色手电自下而上照着人的五官,以此来表现狰狞。
但眼前的这些不是,四周没有光源,脸部的绿光像是从皮肤里散发出来,活脱脱一盏绿灯泡。
距离越来越近,扒着南湫的旭舟吓得浑身发抖。
“他,他,他们怎么一跳一跳的?”旭舟压着嗓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不会真是僵尸吧……”
也难怪旭舟会这么想,这些带光的绿脸呈左右两排队伍,向南湫前进时上下跳跃起伏。乍一眼看,确实特别像电影里的僵尸走路。
南湫左右手各抱一个孩子,在原地站久了脚就会往泥沼里陷。无奈,他只能不断前进,与那些“绿脸”越来越近。
“叮铃。”
这些脸在跳跃时,有铃声随着起伏节奏响起。
他越是觉得像僵尸,就越发觉得这些铃音也像赶尸铃。
直到距离近的只剩两三米时他才看清,这些绿脸并不是单独漂浮,只是脖子以下都穿着深色长衫,又因为环境实在太黑,导致看起来只剩个脸。
这些人的五官除了绿外也并不狰狞,就是一个个不茍言笑,看起来死气沉沉。
长衫,窄袖,高领,借着绿光只能看到这么多,从大致的轮廓判断,应该是上世纪特别流行的装扮。
而在这两排人之间,居然还立着顶轿子,结婚时新娘用的婚轿。
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轿子上绑着绸布折迭的花球。不过看不出颜色,与那些长衫一样漆黑一片。
花轿的后面还抬着些家具,被横放在架子上,用一根绑着花球的木棍挑着。长龙般的队伍,除了没有喜乐外,与古时候的新娘出嫁队伍极为相似。
南湫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只能在众多家具中判断出一口落地摆钟,特别像他奶奶那一辈结婚时的陪嫁。
不过诡异的是,花轿前没有迎亲新郎,只在队尾处,有一个站在两排队伍中的绿脸人捧着木牌和一只绑着绸布球的鸡。
嫁鸡?
旧社会的陋习,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
南湫颠了颠抱着的两位,刻意绕开路线往另一边走。
可就在与婚嫁队伍擦肩而过时,那摆在嫁妆里的落地摆钟忽然敲响了钟声。
那钟声,无比熟悉且印象深刻。
还记得在白炽城,沁柠为了让时间倒退拧动怀表,敲响在耳边的回响便是这类摆钟的撞击。
南湫站定回首,再看那黑漆漆的花轿,隐约能听到轿子中新娘用身体撞击抓挠木板的闷响。
通常的轿门都是用帘布遮盖,但眼前的花轿不同,门的位置用的同样是木板,队伍跳跃时的铃音,正是门板上挂着的锁头发出的。
新娘是被强迫的,还被锁在了花轿里。好好的木头,横着放是棺材,竖着放就成了花轿。
南湫这多管闲事的毛病又要犯了。
好歹于怀安的世界与他的文明时代差不多,居然还会有这种坑人陋习。
“等一下,没听到新娘子不愿意吗?”
旭舟急得直冒汗,抓着南湫衣领摇晃:“我们走吧,这些东西都不一定是人!”
跳跃的队伍缓慢停下,那两排一直向前看的绿脸,慢悠悠地转向南湫。
这些人面无表情,冷着脸,一双眼死气沉沉,宛如那快缺氧的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