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110)
新娘的眼神不似外面抬轿人那么呆板,眼睛滴溜转动,像是在看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
瞳孔左右颤动,神情从慌乱到震惊,好像此刻站在新娘面前的他才是个“鬼”东西。
“额……”
南湫想着要不要再说两句,比如带新娘逃走,或者给予点前卫的思想教育。
刚要开口,新娘的小手就伸到了他面前。五指张开而后收拢,活像在抓什么东西却落得一手空。
南湫下意识后仰,可惜个子太高,后脑勺直接撞在了闭合的门板上。
“咚!”
声音响亮,疼得他连忙身体往前倾。
就是这么个动作,看着他的新娘惊吓地张开了嘴,绿森森的口腔,牙口倒是生得很好。
南湫盯着看,这新娘的嘴就一直这么张着,时间长了看起来难免诡异。
等了半天,才见新娘把张开的嘴闭上,但仍旧保持着惊恐面容。
花轿外的抓挠声变少了,时而能听到搏斗。对方速度很快,被凑的人虽然没有哀嚎,不过人倒进淤泥里的闷响倒是接连不断。
有人来帮忙?还是来抓他这个“捣乱”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门开了我救你出去。”南湫语速不快且口齿清晰,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偏偏面前的新娘不明白,无论说什么都仍然一副瑟缩姿态。
南湫无奈,说是说不通了,还不如省点口舌。
不多时,轿外的抓挠声安静下来,搏斗声也是。
他刚准备推门出去看个究竟,轿门外就响起了几声敲击。
“旅游达人!”不成熟的童音,是旭舟!
南湫急忙推开门。
黑暗中,花轿前的泥地里躺满了被撂倒的绿脸人。借着这些悠悠绿光,他总算看清了缩小后的旭舟和鹿书白嘴脸。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一个胆小搓手,一个侧着脸沉默不语。
鹿书白躲在旭舟身后,怕被南湫看见,居然低着头用蓬松的短发遮住眉眼。可即便如此,南湫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他两手扒着门框,一条腿伸在外面欲出不出。身体变得僵硬,浑身血液好似逆流,眼神惊颤地看着那缩小后的鹿书白。
一模一样,和记忆里死去的孩子完全一样!
什么不是一个人,分明就是同一个鹿书白!
来不及惊讶和过多情绪,靠前的旭舟被鹿书白推得一个踉跄摔进南湫怀里。
旭舟反应过来,用鹿书白教他的话说:“我们快走吧,有好多绿点正往我们这儿来。”
南湫愣了愣:“哦,行……”
他急忙抄起旭舟在右侧的胳肢窝夹着,单手扶着门框站直身体,随即看了眼低头不敢看他的鹿书白,用另一只手把人抱起。
往远处看去,漆黑无边的泥沼地界中确实有几点绿光上下起伏。
得赶紧走,要不然人一多,想走都走不了。
回首看。
那被强迫嫁鸡的新娘动作倒是快,掀了盖头早就钻到了花轿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新娘皮肤上散发的绿光比刚才看到时要亮。这会儿再看,新娘的眼睛简直和发夜光的夜明珠差不多。如果没有身上的嫁衣做陪衬,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道人形绿光。
新娘微微低首,用极慢的速度向南湫鞠了一躬,而后匆匆转身,如月球漫步似的逃走了。
奇妙的相遇,诡异的花轿队伍,又聋又哑的新娘。非要给此次事件来个评价的话,可以说是一整个莫名其妙!
南湫懒得细究,一手一个孩子,往绿点起伏的反方向走。
终于,在摸黑前行了半小时后,看到一家亮着光的钟表店。
店面周围有水泥地、菜园和狗舍。店面不大,不过店面后的住宅房建得挺好。
整体偏北欧风格,五彩的玻璃窗内灯光没被黑暗压制,甚至能清楚看到店面前的花园和铁围栏。
南湫左右看了圈,哪儿哪儿都是黑漆漆的,唯独面前这家开着钟表店的带花园别墅亮堂着。
这感觉就好像是在看舞台剧,当演员需要单独表演时,舞台就会关闭所有灯光,只留下打在演员周身的那一束。
旭舟仰着脖子往别墅里看去,这个距离居然能看清在窗户内工作的人影实在难得。
“我们要不要进去?”
南湫看了眼虚掩的铁门,人都进去了,才装模作样地问那窗户里的耸动人影:“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家吗?”
窗户里的人听见了,急忙从工作台前站起来,踢踏着皮鞋推开店门。
“叮铃。”
门上的迎客铃被玻璃门撞响。
年轻的少年开门迎客。
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年纪,穿着牛皮围裙,手里拿着修理钟表用的小型螺丝刀。头发乱糟糟的,眼底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眼就知道彻夜未眠。
“买,买,买表吗?父,父亲,不在。出,出去了。”
少年说话结巴,交流对他而言极为吃力。
南湫暗松口气,好在少年不是什么绿脸人。眼睛能看耳朵也能听,最重要的是,灯光下皮肤呈现出活人血色。相貌有点儿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不过是个正常人!这绝对是下火车到现在为止的唯一好事!
南湫把两孩子放下,拉开领口抖了抖冲锋衣:“不好意思,我们迷路了,方便在你这儿歇脚吗?”
少年把门外三人仔细端详了遍,犹豫片刻才把门彻底打开:“进,进来吧。”
“谢谢。”
南湫很是感激,在一个比较明显的建筑物里待着,就能保证警察可以沿途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