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313)

阿塔：“……”

“我看到了地狱……”南湫觉得认知里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颠覆，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塔心脏一紧：“你看到了什么？”

南湫重复了一遍：“地狱。”

阿塔：“……”

说完过了许久，才听南湫语无伦次地继续说道：“我原以为鹿书白一直以来都活在地狱里，他的世界，也该是故事里的那种……有很多鬼。可是我错了，下车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才是那个活在地狱里的鬼……”

阿塔眉头紧蹙，听不明白南湫究竟要说什么。

南湫抬起双手，看着有血有肉的手掌，实在无法与下车后看到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他转过头看向阿塔：“我看到了自己的骸骨，就在下车的时候。车站和火车门之间好像隔着一面镜子，我进入的那一瞬间，看到河水把我淹没，看到我的手脚缠满了水草。还有皮肤，皮肤上有尸斑，皮肉腐烂到……能看见骨头……”

阿塔起了身鸡皮疙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南湫一把抓住阿塔的手，眼神中带着茫然和恐惧：“阿塔，你能感觉到我的体温吗？我是活着的对不对？看到的那些，只是因为我进入了地狱。活人不能进地狱，所以才会看到我死后的样子。”

阿塔愣了片刻，她抽回手，缓慢地把手掌放在南湫心口。

两人皆是呼吸一窒，感受了许久的心跳才暗松口气。

“你别自己吓自己。”阿塔往南湫的肩上捶了一圈，“这不好好活着吗？说什么尸体。”

南湫也把手摁在了自己胸口。

心脏有节奏且铿锵有力地跳动着。怎么可能是具尸体？他明明活到了二十七岁。进火车站前，还在周边吃了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

阿塔似是被南湫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着了，她起身道：“我先去吃饭，你别胡思乱想。本来鹿哥就是个去世的人，在他的世界看到尸体也很正常。南哥，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前看，不要总把自己捆在过去。”

“旭舟走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后来想想又觉得应该高兴。至少他摆脱了普达利斯城，摆脱了糟糕的命运。鹿哥一定不想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

阿塔说完，见南湫仍然没反应便出去了。

南湫咽了下，烦躁地捏了捏鼻梁，后仰着倒在沙发里。

脑子里不断地回想鹿书白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鹿书白的确是淹死后成了鬼，然后通过某种契机与他在火车上相遇。

当然，从维度来讲，鹿书白也谈不上鬼魂之说。只是在不同维度凑巧买了一张车票，然后见到了故人。

是这样吧？应该是的。

是吗？是吧。

这样的反问和回答，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可就是想不出，与他拿到的卡片，想起的记忆有什么关联。

鹿书白不是碰巧出现的，车票上写着他的名字，这人就是冲着他来的。可鹿书白怎么能确定，在这趟火车上一定能见到他？

不，不对。刚开始的时候，鹿书白并不认识他，也就是说没见过他成年后的样子？

床头露营灯亮着昏黄的光，桌边的窗帘拉着，以致整个软卧室就只有露营灯这一个发光源。

他看着那盏灯，起伏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

昨天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这会儿静下来，困意便一阵阵地席卷着他的眼皮。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赵九阳。

那是他们分辨真假龙首领的时候，两个一模一样的赵九阳，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不停地对鹿书白说些有的没的。

- 赵九阳做了个拧开的动作：“灯，我给你的那个灯。”

南湫猛然惊醒，头顶上的露营灯亮得太久，灯光已经没最开始那么亮堂。

他扶着沙发坐起身，想到赵九阳做的拧灯动作，忙戴上眼镜把露营灯从床框上拿下来。

灯罩和底座之间……

南湫看了会儿，两手上下交握用力将灯罩拧开。

不等他细看，便见两张迭好的纸从灯罩里掉了出来。

真有东西！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掉出来的两张迭纸。一张黄色的，被迭成了三角包。一张白色条纹的，迭得很随意，像是临时从哪本笔记本里撕了一角，周边很不规整。

他把两张迭纸捡起来，顺手打开了张白色条纹的。

“南湫，我想最后会发现这封信的，只能是你。”

是赵九阳写的！

他倒是没见过赵九阳的字，但粗略看下内容就能知道。

赵九阳：“鹿书白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你，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你留下这封信。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可我没太多时间给你详细写明。我只能告诉你，我跟鹿书白都是活着的人，我们来自活人世界。乘坐天堂列车，就是为了想办法把你从另一个维度中拽回来。

说到这，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是的，你跟鹿书白在七岁那年，淹死在河里的人是你。

多的我就不细说了，实在是这张纸太小写不了太多。

简单来说，我们打开了多棱镜，就是为了能在众多维度中找到你，然后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但很显然，我们失败了。下车后的每一个世界轨迹，无论我们怎么改变最终都只会走向原本的结局。

我怕鹿书白会为了你做傻事，所以只好留这封信给你。

如果他现在还没有下车，请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他就真的要变成自己笔记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