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317)

南湫已经被绕晕了：“等等等，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阿塔猛地站起来，胸口微微起伏：“简单点说就是，你看到的眼睛，是高一个维度的人在看你。”

南湫沉默许久，忽然搓了搓起疙瘩的胳膊：“照你这么说，我从小到大生活的世界……”

阿塔打断他，抢答道：“实际上是高一个维度的人创造的！就像普达利斯城的海报。”

“……”

“……”

两人对望了足有一分钟。

直到南湫缓过劲来，才忍不住地暗骂一句国粹。

阿塔是在告诉他，他所生活的世界，有极大的可能是假的。不，应该说，是在一种低维的状态下。

南湫听不下去了，他放下勺子站起来：“胡说八道。那么多人活着的世界，怎么可能只是……”

只是一张纸，一张海报，一张画？

可阿塔的存在，又的确证明了这种事不是没可能。

“好，假设你的推理是真的。”南湫说话的时候手止不住地抖，“那该怎么解释鹿书白？他在我小的时候就死了，可后来我们一起的经历你也看见了，对于维度空间学，他比我们懂得多得多。他是怎么做到从我的世界死亡后，在死后的世界变成高维？”

要说人死后也有一个世界他或许信，可一个鬼，怎么可能做到让原本活人世界的人，进入不知道有多少维度的天堂列车？撑死最多就是冤魂索命。

“鹿书白是个死去的人，就算要谈维度，那也该是我高于他。怎么可能活在低维里的人是我？除非我……”

话说一半他停下了。

绕了一大圈，最终的答案又回到了原点。

是啊，除非当年死的那个人是他，除非赵九阳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阿塔说得对，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假的。

“……”

南湫拿起小说离开餐厅，脚步慌乱地往软卧室走。

“南湫！”阿塔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

南湫躺在鹿书白睡过的沙发上，肚子上摊着鹿星际小说和狗蛋。

又过了一周，车厢里的乘客也全都变了新面貌。

已经记不清这一周火车停靠过几次，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没感受到鹿书白说的感应。

车上的人似乎都有属于他们各自的站，唯独他和阿塔，好像永远也到不了站点。

阿塔是个死去的人，因为借住旭舟的身体才活下来。所以严格来讲，火车会在跟旭舟有关的世界停靠，却不会为了阿塔停靠。

而他，好像也跟阿塔一样，这是否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他跟阿塔一样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南湫闭上眼，在沙发上翻个身面朝靠背。

真该庆幸面前没有一面镜子，要不然就他现在这副模样，估计能把自己吓死。

天堂列车，这个像黑洞一样的列车，为什么要叫F1842？

在他的世界，F1842号列车，十几年前因为脱轨出事死了很多人，叫一声幽灵车都不为过。

难道真的是死后的世界维度更高？

可阿塔分析的高纬度眼睛又的确很有道理。

鹿书白的世界有没有眼睛不知道，但他的世界的确有。

南湫抬手搓了搓乱糟糟的头发，随即用小臂挡住脸，打算当个缩头鸟。

太复杂了，就他这智商，想一万年也想不明白。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当是自己发疯。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鹿书白追赶火车时的场景。

—鹿书白：“来找我，南湫。如果你能想到方法，就来找我。”

南湫蹙着眉翻身，用手背挡着眼睛。

去找鹿书白，小的时候，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鹿书白在叫我，我要和他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他在等我，我要和他一起守卫银河！”

“鹿书白！”

南湫猛然惊醒，心跳飞快地坐起身，盖在肚子上的书掉在地上，把里面夹着的车票露出了半边。

车窗外漆黑一片，软卧室内亮着露营灯的昏黄灯光，整个车厢都阴森森的，唯有这一盏灯看起来还有点温度。

他下意识抬手看表，见手腕上什么也没有，才想起来手表早在诺睚的世界就被拿走了。

听到动静的阿塔从隔壁软卧室跑过来，见南湫没事才暗松口气。

阿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南湫没说话，弯腰把掉在地上的小说和车票捡起来。

手指捏车票，南湫两个字他已经看过无数遍。

阿塔：“我看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所以留了一些吃的，你要是饿的话我给你拿过来？”

南湫把车票握紧了，他出神片刻，随即抬起头说：“阿塔，我想升维，我要在天堂列车里升维。”

无限宇宙无限空间，他要怎么从这些数不尽的无限里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仅仅是下车，靠一站站地去找根本不可能。

即便拥有鹿书白留下的车票，写上他想要的终点，也有极大的可能变得跟诺睚一样。

他可不想去鹿书白生活世界的几百年后。

什么高维低维，生生死死都不重要，他只想去鹿书白存在的空间！

“啊？”这回换阿塔听不懂了，“不是说天堂列车是个可以穿梭黑洞空间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本就已经超脱维度空间，怎么可能在列车的基础上再升维？

“你听过宇宙弦吗？”南湫忽然问。

阿塔点点头：“听过，但那只是一种假设性，我们就算升维，也不可能看见宇宙弦，更不能从这些宇宙弦里找到你想要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