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329)

南湫回头去看河面，此刻掉进水里的鹿书白已经只剩下头发还浮在水面上，附近有大量的气泡翻上来。

他来不及多想，几个踏步跑到假山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鹿书白！”

南湫边游边喊，直到抓住鹿书白举起的手，猛地一拉将人拽出水面。

鹿书白喝了不少水，刚探出头先是猛吸了口气，而后便开始犯恶心。

南湫抓着鹿书白的后衣领，因着身体瘦小，这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力气。

七岁，七岁的时候他只学过几个月散打，这个时期还不会游泳，身体四肢一点也不如十几岁时协调。

“鹿书白。”

他把贴在鹿书白脸上的枯叶拿开，见人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

鹿书白缓慢地睁开眼，看到是南湫，有气无力地叫了声。

南湫鼻头一酸，视野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

二十年了，鹿书白的死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现在的场景。

“活着就好。”南湫道，“别怕，一会儿我带你到前面的平台，你只要不停地往前游就能活下来。”

“那地方虽然水草多，但底下是石头，只要走得慢一点可以站起来。”

南湫边游边交代，还让鹿书白仰头躺平了不要动。

“别怕，别怕。我答应过你妈妈，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南湫的脚有点抽筋，他拼尽全力把鹿书白带到平台附近，把人甩向了长满水草的缓冲区。

也正因为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都沉到了水下。

他没做好憋气的准备，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根本控制不了，慌乱中猛咽了好几口河水。

恍惚间他好像踩到了生有青苔的一小块假山，脚底打滑，整个人横向沉到了更深的地方。

都说人一慌就容易出事，他现在就是！

有水灌进他的左耳，咕噜一声，左耳便像是被塞了塞子，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在哪儿？是这里吗？”

岸上来了不少人，乱糟糟的，听不清说了什么。

“先下去两个人，拿绳子！”

“谁在下面？”

鹿书白的父亲看到爬上岸的儿子，脸色惨白地把儿子抱进怀里。

母亲捧起儿子的脸，直问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母亲急得眼泪直掉，确定人没事了，懊恼地往儿子背上拍了一巴掌：“早就说过不能来河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鹿书白喝了一肚子水，难受得直呕。他恶心地说不出整话，只能指着身后的人工河道，勉强挤出两个字：“南，湫……”

围过来的大人听得一惊。

“你说谁？”南湫的爸爸气血翻涌，他一把抓住鹿书白肩膀，恐惧地问，“你说南湫还在河里？”

鹿书白点点头。

南鸿森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才站稳，他急忙跳进河里，大喊儿子姓名。

“南湫！！！”

时至傍晚，河道周围人满为患，有救护车也有警车，不少人穿着救生衣在水中打捞。

南湫这个名字，在人工河道上响了一整个下午。

终于，在天色即将步入夜晚时，不算湍急的河道中浮上来一具孩童尸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惊叫声，南湫的母亲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嚎喊得人心神俱颤。

南鸿森抱着孩子上岸，只见那瘦小的身体，四肢无力地垂挂着，衣服上不断地有水往下滴落，淋了一路。

孩子的鞋子掉了，双脚沾满了河底淤泥，有水草缠在脚腕上，手臂和衣服里全是脏污的植物腐叶。

距离掉进河里已经过去了七八个小时，早已过了黄金救援时间。

母亲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她手抖地抱过儿子，一遍又一遍地说：“睁开眼看看妈妈……南湫，你看看妈妈……”

南湫安静地躺在母亲怀里，一双眼紧闭，浑身冰凉。

第170章 过去（二）

别墅区的人工河道里死了个孩子，事情发酵后来了许多报道的记者。

南湫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人行色匆匆来来去去，哭声、吵闹声，嘈杂得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自己，鬼、灵魂，还是像鹿书白说的，在另一个维度空间。

他的存在宛如空气，触碰不到任何人也没人能听得到他说话。

抬手搓了搓听力受损的左耳，印象中这是当初父亲一巴掌给他扇聋的，但现在，却总觉得耳朵里有水，堵得难受。

隐约间闻到一股香火气，往家中看去，他的冰棺前有两个亲戚正在点香。

“是你们孩子推的我儿子！你不推他他怎么会掉下去！”

母亲扯着嗓子跟航浩的父母争吵，鹿书白的父母也在。

因为鹿书白的指正，警察又调取了监控，害人的责任并没有落在南湫身上。

小孩子打架失手误推，导致鹿书白掉进河里。但南湫的死亡是因为跳河救人，而事件的起因，孩子打架，却是死者南湫挑起的。这事即便走法庭也不好判。

南湫的左耳隐隐作痛，嘈杂的吵闹声听得他头昏脑涨。

他转过身走到家里临时搭建的灵堂附近，相比较外面，这里要安静很多。

“他们说你去了另一个世界。”

冰棺旁，鹿书白一个人站着，眼神木讷地看着冰棺里的南湫。

早上的时候来过一位葬仪师，此刻棺材里的孩子看起来很干净，如果不是皮肤冰凉，还以为只是睡着了。

周围没什么人，一些亲戚点完香后就去了别的地方坐着，只剩下鹿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