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热带鱼(117)

阿廉蜷缩在地上，在狭小的笼子里把下巴压在膝盖上，仍旧是嘴硬，“我不知道。”

“阿廉。”他唤道，“已经连科尔森斯坦的校长都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了。”

然而阿廉依然是蜷缩着一言不发。

阿健问他，“如今你已经快三十岁了，超级病毒的感染者一般活不过三十五，更何况你对你的身体一直是过度使用，除了超级病毒之外还被迫多次感染过改造炭疽毒株。”

阿廉依然不说话。

“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你才会躲着我，才会不愿出手，才会这一场输给他们，我说的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阿健终于是忍无可忍地问他，“相信我是真的想救你，难道就这么难吗？”

闻言阿廉仍旧是静静地蜷缩在笼子里，就这么静静的，一言不发地很长时间，久到阿健都快要放弃时，却听到他突然问道。

“为什么说要救我，”阿廉平静地开口，“我是坏掉了吗？”

阿健一怔。

阿廉复又问他，仿佛真的是有些迷茫的，“我坏掉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什么时候起觉得我是坏掉了的？今年吗？还是那年你过生日，我被阿淳送回你身边以后？还是更早？在我杀了你全家，却下手杀不了你的时候？”

阿健一时答不上来。

阿廉终于是转过头来看他，“还是……打一开始你就是这么觉得？”

阿健没有否定。

阿廉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子，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来，他长了一张木雕面具一样的脸，平日里很少有表情变化，更不要提发笑，如今笑了，嘴角也只是稍微勾起来一点点弧度，下巴搁在膝盖上，仿佛是终于明白自己是如何的走投无路，亦或者……他在后悔自己竟然拿性命和后半生的安危换了这样一个人活着走出去地牢。

“你竟也是这么觉得的……”

阿健敏锐地察觉了他话里有话，“‘也’，你说‘也’，还有谁？”

笼子里的人鱼又不肯歌唱，然而阿健却不依不饶。

“是谁，还有谁说过要救你这种话？”

人鱼彻底沉默了，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阿健用力地砸向笼子的栅栏，“Rec！Rec你给我滚出来！”

Rec大约一直在监视，走出来并没有废多少时间，“你又在闹什么？做阶下囚也不消停？”

阿健指着笼子里的阿廉质问他，“你对他做过什么？”

Rec默不作声。

阿健单刀直入，“你曾说过要救他？你就是这么救他的？”

Rec当即就恼了，脱口而出道，“你胡说什么？我凭什么要救这种东西？他哪里值得！”

阿健一时无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睛平日里总是十分困倦，仿佛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可唯独这一瞬的时间，他看起来跟他大哥阿淳那双疯狂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竟看的Rec莫名地心生退意。

“去给他拿件衣服。”阿健不容辩驳地说道。

Rec一愣，“什么？”

“看不出他冷吗？”

“他不冷，”Rec辩驳道，“他接受过超级病毒的改造，他甚至能在北冰洋里冬泳，他是装的，他这人尤其会装——”

阿健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了下来，从笼子里伸出手递向他。

“把衣服递给他。”阿健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你欠他的。”

Rec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定在原地，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阿廉，却发现阿廉从头到尾都没在看他，他转而又去看阿健，然而那双眼睛又着实可怕，他最终到底是败下阵来，将衣服从阿健手里抢过来丢到了阿廉的笼前，然后逃也似的掉头跑出了审讯室。

当阿健第二天早上被丢出地牢的时候，阿廉正保持着蜷坐在地上的姿势，披着那件大衣发呆。

阿健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被Nemon蒙上双眼，押着上了门外的卡车。

沙地卡车在沙漠里一路向北，似乎是朝着港口去的。

卡车半路被埋伏在路上的拦截器扎了个底朝天，一片兵荒马乱里，有人掰开了车门，从膨胀的安全气囊之间把阿健拉了出来，是Eve。

阿健被丢到哥哥Zach面前，Eve和Eva两双胞胎姐妹一左一右地站在好整以暇看戏的Zach身边，而在他们三人身后，是正在被“人鱼”歼灭的佣兵团和车队。

Eve亲自给阿健松了绑，阿健一松开手就扯出嘴里的布条来啐了一口沙子，然后反手就一拳打到了Zach脸上。

“那老东西一出现我就给你发了信号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他攥着Zach的领子睚眦欲裂，“阿廉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放心，”Zach擦了擦嘴角的血咧嘴笑起来，“如果咱们的小人鱼三弟这一回不慎真的被变成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你从此看不上他了，大哥我保证替你好好养他一辈子。”

他越笑越张狂，越笑越兴奋，“这么多年了，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再看他崩溃的样子了，上一回看到那张脸上出现绝望，还是我把他妹妹的尸块丢在他面前那个晚上，你是不知道——”

阿健一拳打了下去，当即就一手的血。

Eva急忙冲上来拉住他。

“你是个人渣。”阿健骂道。

Zach却只管愉快地哼着歌，“而你，是我这个人渣的双胞胎克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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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68. 请向我许诺永恒

背叛了科尔森斯坦后脱离而成立的“人鱼”行动十分迅速，杀进基地的时候校长和他的人还没来得及撤离，两方都是科尔森斯坦出身的顶级杀手，这一次毫无疑问是科尔森斯坦重生重建前的决胜之战，这个存在了数百年的中立杀手组织究竟会回归由前校长所维持的旧体制，还是会落入Zach这个疯子手中，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