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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夜雨(112)

作者: 荒台月 阅读记录

秋叶见她未动怒,松了一口气,“这倒不知。”

薛虎在廊檐下出声道:“公主,谢大人另置了一处宅子。”

青罗哦了一声,没再问,谢治尘毕竟升了相职,原来那宅院住着确有不便。

薛虎又道:“谢大人仍住在先前赁的小宅院。”

青罗听了有些不解,既置了新宅,何不将原先那处退了?在庭院里转了转,脚步忽地顿住。

谢治尘一人占了两所宅子,一人何须占上两处?正如构陷三皇子,一件衮衣足矣,可鸢娘似乎说过,当初所谓的贵客登门,订做的是两身袍服,只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当真做了两身。

若有两件衮衣,除却三皇子府中搜出的那件,另一件呢?

青罗召来薛虎,轻声吩咐几句,末了嘱咐道:“万不可惊动他。”

薛虎颔首,旋即转过身,大步出了庭院。

青罗踏上台阶,想起来问:“母妃那日见过谢大人?”

秋叶跟在一旁,斟酌着开口道:“谢大人在前厅与娘娘聊了约莫有一刻钟。”

青罗当即了然,那日她晕倒,将她们吓得不轻,秋叶想是因此没顾上与她说,又是这等小事,隔一日,便抛在脑后了。

自她与谢治尘和离,母妃面上待谢治尘算得有礼,实则极是冷淡,怎会与他说话?

两日后,薛虎回来复命,张司窈果然藏着另一件衮衣。

薛虎问:“公主可要禀报圣上?”

青罗凝眸思索片刻,摇摇头,“圣上身边万一有他的人,走露了风声,后果不堪设想,如何解释我知晓此事,亦是麻烦,且不能将鸢娘与钟离文牵扯进来。”

杜撰一套说辞,自圆其说,亦无不可,只是皇帝多疑,落了痕迹,难保他不会另生疑忌。

“需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地入府搜查。”

说来容易,要做却难,放眼朝中,何人敢擅自搜查天师府,便是县衙、京兆府衙、大理寺,也不敢就闯。

青罗站在廊檐下,耳畔听着两只画眉不住叫着,终于下定决心,对薛虎道:“去请裴世子来一趟。”

天晚裴勖之自虎贲营回城,得了消息,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阿罗,何事找我?”

青罗指了指圈椅,叫他坐,“我想由你出面,搜查天师府。”

裴勖之立即道了声好。

青罗讶异地瞥他一眼:“你不问缘由,不问要搜何物?”

裴勖之撩袍坐下,端起春杏奉上的茶盏,“问又如何?但凡你说,我便会去。”

青罗提醒道:“若是未能搜到,张司窈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怕这神棍?”裴勖之不屑地挑挑眉,“如此一说,我是非搜出来不可了。”

“是衮衣,”青罗见他直起身,神色严肃,继续道,“三皇子那件衮衣极有可能是张司窈派人藏进去的,张司窈府中还藏着一件。”

裴勖之正色道:“你想替三皇子翻案?”

青罗没答,先问他:“三皇子的确受了冤屈么?”

裴勖之想了想,摇头,“不全算冤枉了他,诗文确是他所做,他发现衮衣后,明知不妥,却鬼迷心窍,未即刻销毁,监军使的人找上门,他正穿着那身衮衣。”

青罗接着问:“圣上若知张司窈藏有衮衣,当如何作想?”

裴勖之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原来是为了张司窈。”

青罗不紧不慢道:“张司窈一再进献谗言,蛊惑圣上,又滥杀无辜,陷害三皇子,二皇子之事与他亦脱不了干系,接下来兴许会轮到太子。”

“他多半是陈丽妃的人,你会因此得罪丽妃,你若不愿,我不会怪你,只是务必守口如瓶,不可泄漏一丝风声。”

裴勖之浑不在意道:“得罪便得罪,我怕她不成?”

青罗道:“她是凤仪的母妃,你……”

裴勖之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早说过,不会娶她。”

青罗继续陈明利害,“圣上倘若立陈丽妃为后,太子处境只会更艰难,能否顺利即位也未可知,不论日后太子如何,你与凤仪成婚,兴许能自保。”

裴勖之无甚反应,岔开话题,问:“阿罗,你要帮太子?”

青罗没否认,“裴家呢?圣上赐婚你与凤仪,已存拉拢之意。”

“我亦如你,只认太子殿下,裴家如何却非我做得了主。”

裴勖之站起身,两手叉腰,来回踱了几步,愤懑道,“我阿爹老糊涂了,被圣上灌了迷魂汤,竟真摇摆不定起来,可恨他这把岁数,看不透裴家与太子血脉相连,休戚与共,早已拆解不开。”

“这门亲事成了又如何?驸马还不是说换即换。”

“再者陈丽妃那小皇子才这般大,还不知长到几时,若是半途夭折了,岂非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圣上今日不喜太子,焉知他日不会嫌恶这小皇子。”

青罗听他说出这番话,心放下几分,就事论事道:“圣上对陈丽妃情意甚笃,不会嫌恶她的孩子。”

裴勖之不信,“当初我姑母难道没受过宠?”

青罗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只道:“圣上对丽妃的情意,不同于后宫其余宫眷。”

裴勖之不再纠缠于此,而是问:“阿罗,在你眼里,我便是那等见利忘义之徒?”

不等青罗答他,又道:“勋贵世家也有情义,并非尽是算计,太子殿下是我表兄,从小待我亲厚,我自是一意助他,即使权衡利弊,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可背弃他,太子一旦被废,裴家势必就此败落,纵然侥幸保得一线生机,也是仰人鼻息,再难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