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17)
“但我也害怕回去。”张亦可决定从现在开始相信纪梧,说出自己来这里的实情:“我来之前掉到河里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纪梧问她:“那你怕的是什么?是离开这里会死还是怎样?”
“不是,在这里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离谱的事情围绕着我们,还不如死了呢。”张亦可说:“我只是害怕,我父母会看到我的尸体。”
纪梧贴心地当知心小姐姐,笑着说:“你们关系很好吧。”
张亦可完全忘记她们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纪梧放松,也笑着说:“对,关系很好。”
但这句话说完,她突然觉得没劲,不想再说了,问:“你现在好些了吗?”
纪梧:“没事了,从教室出来以后就好多了。”
张亦可:“那有句话我就直接问了。”没有从纪梧的脸上看出异样,张亦可问:“你知道他们说的那个强回收行动,动手的人是谁吗?”
纪梧这时候很平静,告诉她:“在这里的所有人。”
答案是张亦可不曾想过的,也是她不敢去想的。她不可置信地问:“所有人?”
纪梧没有犹豫,很肯定地告诉她:“对,所有人。在这里的所有人。”
——所有人。
张亦可心下大骇,整个人仿佛被抽离。
这里最多的人……是学生。
那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群体,是老师和保安加在一起,都完全比不上的。
也是不需要为了自己的行为,承担代价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这件事最好的行动者。
张亦可毛骨悚然,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周身所感,唯有彻骨严寒。
*
浑浑噩噩回到教室,张亦可还无法接受自己刚刚才听到的事实。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感觉恐怖如斯,仿佛吃人的恶鬼。
她快要没办法和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
但是很快,她就会被迫和这些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分成两队,往操场过去。
而在那里等着她的,是一场由所有人参加的“强回收行动”。
张亦可本来就觉得自己面对保安没有胜算,现在又得知他们还有那么多的小帮手。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凶猛度,她和纪梧都没办法和他们比。
但是就这么认输,张亦可又不甘愿。
她四下翻看,试图寻找周围有攻击力又便于隐藏的东西。
笔——她把自己手上的铅笔全部削得尖尖的,分别塞外自己和纪梧衣服口袋里。
书——把书的封皮撕掉。她记得自己有过很多次被书皮划破手的经历。
但这些不够,数量不够,攻击力也不够。
张亦可继续翻找,范围扩大到整间教室。
从房顶看到墙壁,从门看到窗,从黑板看到讲桌。
没有,统统没有。
等等,粉笔头似乎可以拿来用用,虽然杀伤力依旧不大,但好歹聊胜于无。
张亦可站起身,正准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拿,却被纪梧拽着衣服坐了下去。
纪梧的手塞进她衣服口袋里,又拿出来——张亦可感觉到里面多了一个东西。
长方形的、冰的、硌人的。
张亦可伸出手去摸,摸到了一把刀,很短很轻便的小刀。
扭头看纪梧,张亦可问:“你自己还有吗?”
纪梧摇头,“没有了。”看看四周,轻声说:“这是从咱们那里带进来的,不受这里的规则束缚。”
“那你自己拿好。”张亦可还给她。
“我不要。”纪梧坚持,“我不会打架,这个东西给你比给我有用。你拿着,我藏在你身后。”
张亦可犹豫。
纪梧:“我真的不会打架。”
张亦可想说其实她也不会打架,但想到自己曾经练了三个月的跆拳道,觉得自己可能要比纪梧好一点,于是把刀收进了自己衣服口袋,叮嘱纪梧:“那你一定要藏在我身后,别出来。”
纪梧点头。
想到自己上次没有说得很清楚的测试结果,张亦可又说:“等会到了操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记准那个位置……如果规则始终适用的话,只要不越过那条线,至少保安不会攻击我们。”
纪梧:“好。”
想到什么,张亦可问:“保安会不会在那时候打破规则,你知道吗?”
纪梧沉默一瞬,说:“对不起。以前的那些时候,我都是躲起来的,不知道这些情况。”
张亦可想也知道是这样,纪梧看上去就不是会参加那些行动的人。
她拍拍纪梧的肩膀,笑着说:“没事儿,今天我们一起看看。”
反击
操场。
在江别的指令下,张亦可他们把课本放到指定地点。
自由活动课开始。
张亦可告诉纪梧安全线的位置,转圈扫视一眼场上各处,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这里的所有人,这一周的活动是固定的。
跳皮筋的永远是那群人,踢毽子的也永远是另外那一群人。
大家像是早就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日复一日进行着相同的活动。
还是很有既视感。
但张亦可现在顾不上那些。她感到危险。
——那群原本在进行自由活动的孩子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了动作,朝她看了过去。
保安更是始终锁定她们。
“纪梧。”人特别多,再加上心里的一些可怕的想法,张亦可腿有些发抖,她在上面锤了两下,强硬地止住那些动作,朝后面伸出手,“抓住我。”
两秒钟后,温暖的手掌搭在了上面。
与此同时,那些孩子朝着她们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