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28)
早安
外面亮起微弱的光亮,应该是小夜灯被打开了。
张亦可无法放下戒心。
她的门还开着,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再次闯进来。
只是,她全身无力。
因为那一盆水,她体温骤降,瑟瑟发抖。
奇异的是,烧灼感消失后,张亦可并没有被烫伤。
她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除了冷和发抖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躺在床上恢复了一些力气,张亦可勉力走下床,悄步走到门口。
那人正对着她的门,靠墙站着,见张亦可过来,她抬头,问:“你是张亦可吗?”
张亦可手指搭上门把手,反问:“你觉得呢?”
那人不答,再一次追问:“你是张亦可吗?”
张亦可手掌用力攥紧,门把手在她手中下撇,门侧的阻隔块往回收——门锁没有坏,可以用,只是不知道钥匙在哪里。
那人又问:“你是张亦可吗?”
张亦可垂眸,轻声道:“晚安。”
语落她飞快关上门,把门从内侧反锁,赶快拿起房间内的椅子,把椅子腿塞进把手之内,绊上。
感觉这样还不保险,张亦可想把床也推过来堵住,可等她走到床边,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推动分毫。
无奈放弃,张亦可光脚踩在水中,地板的冰冷从脚心上涌,直达心底。
她踮起脚四下一看,把那人不久前拿到房间里的衣服捡起来。
衣服沾了水,有些重。张亦可没有选择拧干,而是双手用力扯了扯,发现布料结实以后停下,放到门口。
又从房间找出一些衣服,张亦可先把身上的衣服换掉,接着擦掉头发上多余的水,随后把剩余的衣服放到地上,让布料浸水,一一扯了扯,测试结实度。好用的就留下,不好用的扔到床底。
两分钟后,她有了五根好用的“绳子”。
地上的水依然没有干透,流散得到处都是。床铺也在不断往下面嘀嗒落水,整间屋子的地板都是湿的。
张亦可无处可去,也没地儿落脚,索性将床上用具一一撤下,把地板上的水浸干,给自己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能够让她暂时坐下。
可惜,她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褥了。
双手抱膝坐下,张亦可身体最大程度的蜷起来,希望自己这样可以得到一些温暖。
她感觉自己脑袋开始犯晕,又胀又热。
抬手摸了一把,张亦可知道,自己发烧了。
把衣柜里剩下的最后的衣服拽出来裹在身上,张亦可拿过桌子上的削尖了笔头的铅笔,勉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昏沉地睡着。
察觉自己有困意时,张亦可握紧铅笔扎在手心软肉之处,用那一丁点的疼痛逼迫自己保持着迷糊的清醒。
意识断断续续,时间一点点消逝而去。
张亦可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
某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就要烧死在这里。
全身皮肤热到极致,鼻子堵塞不通气,眼皮肿痛抬不起来,四肢酸软无力。
张亦可艰难地捱着,一个个数数着。
数到两万零一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曙光——天亮了。
屋外响起嘈杂的声音,张亦可站起身,扶着墙壁走到门口,费力地把椅子挪开。
等到外面响起嗒嗒走路的声音,张亦可打开门锁,把门拉开一条缝隙。
透过那缝隙,张亦可瞥了一眼外面的钟表。
七点整。
那人要下班了。
“等一等。”对着走到门口的那个人,张亦可开口,嗓音嘶哑至极,又粗粝,几乎要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但因为字句精简,那人应该还是听懂了的,她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
张亦可把她昨晚上放到门口的那件湿衣服用脚勾起,拿在手里,对着外面的那人低声询问:“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因为持续高热,张亦可眼前已经出现重影。
那人一个变成三个,在她面前左摇右晃,营造出她在移动的假象。
张亦可摇摇脑袋,三个人影重迭,变为一个。张亦可在那极短暂的一瞬间里,看到那人盯着她,眼神不明,但似乎是有一点点的善意——张亦可不太确定,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戒心。
随后,三个重影再度出现,那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张亦可一手抓住门把手,一手攥紧那件湿衣服,顽强地睁着眼睛,看那人走到面前。
张亦可目光落在她工作牌之上,努力看清上面信息:
【姓名:钱玉溪
职位:JHR2001】
与此同时,她的声音响起,问张亦可:“干什么?”
张亦可对着她勉强一笑,说:“早安。”
钱玉溪兀地睁大一些眼睛,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亦可用最后一点意识走出房间,把大门也反锁,又把屋子里所有能找到的钥匙全部拿回自己房间,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紧紧握在手里,抱着侥幸心理在家中寻找能够用的药。
只是,一无所获。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能用的药物。
甚至根本就没有药物。
只有药酒。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和医疗相关的东西,连一根棉签都没有。
拿着药酒和菜刀回到房间,张亦可把门反锁上,椅子塞回门把手里面绊好,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力气。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鼻腔中呼出的热气喷在周围,张亦可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又升高了。
背靠在门板之上,张亦可拧开药酒,往手上倒了一些,准备往自己脚心抹——里面好歹有酒,张亦可觉得那应该会有一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