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波之外(31)
杨枝想把日期定得再靠后一点,“我们不能从缅因直接开车去纽约吗?”
“什么意思?你不想回波士顿了?”
“对。”
程唯很勉强,思索再三,在电脑上打开了地图,指给杨枝看,杨枝顺着缅因看见了旁边的Vermont。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回一趟波士顿,客观上讲,缅因在麻省上面,纽约在麻省下面,咱们就算从缅因开车去纽约,也还是会经过麻省。而且,这么一趟要开八个多小时,时间挺长的。”
杨枝很理解,也知道地图长什么样,但她就是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家了。
“那主观上讲呢?”
“主观上讲就是我不想在纽约开车,很痛苦。”
杨枝笑了两声,“那好吧,那就在波士顿住一晚吧。”
商量好还车日期,两人又订了纽约的车票和酒店,笔记本一合,收工。
程唯搂着杨枝躺在床上,问起她今天晚上的遭遇,“停电的时候没害怕吧?”
“没有,本来也不害怕,而且不是一个人在家。”
“那就好,Leo说他今天教你玩分手厨房了,夸你来着,说你玩得特别好。”
杨枝愣了愣,“是吗?”
“他说你不像是第一次玩,脑子特别清楚,手也快,可厉害了,啧,”程唯亲了她一口,“我女朋友就是优秀。”
杨枝沉默了一瞬。
“我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她拉拉程唯的手,“咱俩下次一起玩。”
程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玩。”
“迷信。”
“我这是科学的迷信,你也知道这个游戏什么样了,咱俩得失心都有点重,不适合玩这个。”
杨枝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如果连玩个游戏都要这么小心翼翼,他们还能干什么呢?可是她今天不愿意想这么远的东西,已经发生的,还没发生的,都是一样远。
“程唯,”杨枝轻轻开口,“我经期过去了。”
程唯抚上她的背,“你知道吗,我在飞机上待了快两个小时,一点别的都没想。”
“我猜也是。”
“宝宝,今天天时地利人和。”
“什么意思?”
“你姨妈走了,我放假了,明天不用早起,而且,家里就咱们两个——”
杨枝吻上了他。
杨枝和程唯都不是重欲的人,因为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忙,凑不出那个时间。但是毕竟将近一年没做过了,一上来都有点急切,到了后面也不见缓和,杨枝只觉得自己做了睡,睡了醒,醒了做,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三点了。
程唯这一整天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都过多,已经在她身边睡沉了。
卧室里又黑又静,杨枝平躺在床上,疲倦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要不要去厨房喝水。
他回来了吗?她不知道,有几分钟,除了自己的声音,她什么也听不到。
就算他回来了,现在肯定也睡了。
她真的太渴了。
杨枝轻手轻脚地下床,开门,关门,走廊漆黑无声,脚步也由虚转实,一步一步走到拐角,停住了。
对面的沙发靠垫里半躺着一个人,腿上放着笔记本,屏幕的朦胧亮光映出他那张脸,线条分明,容貌出挑,一双漂亮眼睛笑起来张扬璀璨,十五六岁的时候迷住了很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现在这个人冷冷清清地与她对视,黑色的瞳仁看不出一点心思。
杨枝小声问道:“你还不睡吗?”
嗓子缺了水,露出了喑哑的底色,裂缝遍布其中,婉转而陌生,杨枝的胳膊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
她往下拂了拂。
慕留脸上没有表情,动了动嘴唇,“冰箱里有冰水。”
说完,他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脑。
杨枝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半刻,她清了清喉咙,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睡?”
慕留又看向她,平淡地问:“你觉得呢?”
杨枝没回应。
茶几上倒着两个皱巴巴的空矿泉水瓶,撕开的透明小包装纸在地毯上七零八落,满地碎光。
杨枝的视线在茶几和地板上缓慢地绕了一圈,又落回到慕留的眼睛里。
嗒,她朝他走近了一步,餍足的身体从黑暗里显现,将将过臀的宽松t恤掩住了上半身的曲线,衣摆下不着一物,两条修长的腿并在一起,站得笔直。
她轻声问他,嗓子依旧那么哑,“那你想要吗?”
客厅静若无人。
慕留躺在沙发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杨枝知道他在看她,眸光又凉又冰,水珠似地从眼睛滑到鼻尖,嘴唇,下巴,锁骨,濡湿了她的衣领,不再继续了。
程唯在这里留了吻/痕。
很多年以前,他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看一个他既不认识又瞧不上的人,也许那个聪明的脑子里正在想,他怎么会让这个人住进他的家。
嗒,杨枝又走近了一步,为了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为了清清楚楚地问着他,为了把他这些天的过线玩笑全都还给他:“你想要水吗?”
慕留紧闭着唇线,无动于衷地瞧了她最后一眼,又看回了屏幕。杨枝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侧面拿出了一瓶冰水。
她不管不顾地往卧室走,听见慕留叫她:“杨枝。”
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慕留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你和程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一八年。”
“我说日期。”
杨枝对着幽暗的走廊,什么也没有说,拎着冰凉的水瓶径直走回了房间。
她和程唯睡到了上午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