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龙加(102)
后来我有了一个机会。
因为安园的计划落空。
荆洲调换了龙加的安乐死。
落日街头
龙加暂时昏迷,我把他从医院调了出来。
我知道他活不了了。
我给他换上西装,肩头已经空落落的,我准备好的戒指只能戴在他的拇指,我亲吻他的脸颊,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闭上了眼睛。
后来,我仔细定义了一下“奸杀 ”这个词,从法律视角看,这是个绝对会受到惩罚的行为,可从我的视角看,这并不构成犯罪。
我吻向他的时候,我们好像回到了那间公寓,他穿着质感上乘的睡衣,比我高一点,身上有好闻的味道,阳光晒得他的房间暖暖的,我们一起躺在床上,被子会因此起了皱褶,枕头会被我们扔在地上,我能感受到他强壮的力量,他能感受到我的爱。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加没了呼吸,但我记得我从哪个节点开始流泪。
越哭越狠,已经弄湿了他的领口,我跟他道歉,又给他换了一件新衬衫。后来,他爸妈找上了门,我没开,没多久又有人敲门。
是傅嘉吉。
我不敢让龙加这副样子,赶紧把他恢复原样,他爸妈进来的时候,我给他们看了医生写的诊断书,上面写详细说明龙加活不了多久,以及后期会变成怎样的状态,所以他们看见龙加身上的青紫时并未说什么。
可是傅嘉吉打量了很久,我被他看得发虚,想拉起被子把龙加遮住,刚把他的胸口盖起来,傅嘉吉就一把拉住了被子,他伸手去解龙加的领口,我又一把拉住了他。
我说:“死者为大。”
傅嘉吉又露出那样的眼神,那种跨越了阶级的审视,是我永远也接不住的,即使我现在拥有的钱可能已经超过了他。
我为了掩饰心虚,松开了手,说:“由于上次他擅自离开,错过了最佳手术期,专家联诊也无能为力,医生的建议是,在患者的最后阶段,还是让他回家修养,我才把人带回来,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龙加父母倒没什么表示,不过傅嘉吉盯着龙加的新衬衫看了一会儿,他一这样,我就容易不打自招,我又解释:“穿着病号服回来的,上面沾了好多药水,我就拿了一件我的衣服给他换上。”
破产加养猪失败再加上儿子病逝,已经让老两口身心俱疲,他们的神经已经转不动了,挫败和悲伤就够他们缓解一阵子的,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那天,我把他们送出门,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
自从贩粮师傅溺水之后,我们就改变了运输路线,但由于我们对新路线掌控不熟练,还是翻了车,损失了一大笔钱。
正当我们为运输路线发愁时,安园提出可以用骨头承载,一个成年人有206块骨头。
用龙加的骨头。
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傅嘉吉逼得太紧。
龙加的后事是傅嘉吉操办的,虽然傅嘉吉跟他差不多大,但两户人家养孩子的方式完全不同,龙加的责任感过重,傅嘉吉玩人的本领很强。玩人的次数多了,人就变坏了,胆子也变大了,他扣住龙加的尸体,要求法医内检。
这事儿没让龙加爸妈知道,他们根本承受不住,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发慌,但是这几年,我跟傅嘉吉学会了一个本领,那就是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他给了法医钱,让法医认真检查,我给了法医更多的钱,让他谎报检查结果。
可是我低估了他。
他叫了三个法医轮流来。
不过幸好,钱的能量比我想象得更大,我贿赂的那个法医第一个上场,他在操作的时候,他的助手点燃了外面的帘子,火光起来,大家顿时陷入了恐慌,纷纷跑了出来,傅嘉吉坐着轮椅行动不便,一位工作人员把他推了出来。
我找到那个法医,让他再想想办法。
他叹了口气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傅老板铁了心要查下去,除非你能让这具尸体永远消失。”
我的心一下颤动起来,永远,消失。
火光突然大了起来,小助理也有些害怕,有人拿灭火器,有人报119,有人端着水跑进去,傅嘉吉给了一个工作人员一迭钱,让他把龙加拉出来,我立刻抢在他前面,钻进火海,推着龙加从后门走。
大火让这里乱哄哄的,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抢尸体,我就这么把龙加拉进了市一。
他再次落在了安园手里。
很久之后,我回想起这件事,发现,爱对我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
我从底层来,风花雪月对我来说,远没有一个夹肉的馒头重要,在生死存亡面前,爱只是一个空壳,它不能给我带来切实的资源,无法为我抵住冷眼的嘲笑,当我会因此而锒铛入狱时,它只是在提醒着我,也许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只有我能埋葬。
这一点,在阿燕身上早有验证。
.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
组织的成员一直没变,阿燕还不知道,荆洲也进来了。
我们去给荆洲贺喜,他结婚了,妻子叫胡梦。
胡梦的手很宽,骨架大,浑身的力气,青黎村婚闹的风俗很差劲,男人专往伴娘身上钻,伴娘有的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有的见大喜的日子,怕主家下不来台,就忍气吞声。
有个男人喝了点酒,直接把手伸进了伴娘的衣服里,胡梦“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端起碗就朝那男人泼。
男人站了起来:“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