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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龙加(40)

作者:陈本 阅读记录

回到寝室后,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撩开裙子一看,比伤疤更触目惊心的是一条崭新的内裤。

我想起下午的时候我睡着了,那谁给我穿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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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里过了六个月没有尊严的生活,出来的那一天,我找到之前虐待我的那个教官,他叫赵麦,是这家戒毒所所长的侄子,仗着这层关系,我受了不少苦。

他值班时间不定,没事就在寝室里待着,我推门进去之后,他正启动一把游戏,看着我,咧嘴笑,讲一些脏话,还警告我不要二进宫,否则我有苦头吃。

外面响起了点名声。

我的手已经放在了热水壶上,有教官叫到了我的名字,没人应,他让人来找,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松开手,对赵麦说:“我要是真有下次,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脸烫花。”

我入队之后,被批了一顿,随后教官让我们读一则宣示,我的身后脚步声四起,我敏感地听了出来,那日在医院里,在我身旁绕的那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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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是他。

过去这么久了。

这段记忆并不光彩,被尘封了很久,再次想起来的时候,被侮辱的感觉少了很多,因为在这几年里,我逐渐意识到,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浪漫,只有腐烂变质的床,发酸过期的冰箱,我就在这种环境下生长,长满了霉斑。

七点钟的时候,安乐给我打电话,我并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但我从那头久久不发声的情况下判断出他的身份。

我给挂了。

他没有回拨,而是到我家楼下等,我朝下面扔了个高尔夫球,他给我发消息。

【十七楼,会死人。】

我把窗户关了。

最近越来越热,家里的空调不制冷,我冲了个澡,穿了件小背心,坐在窗边喝酒。

窗外的风让屋内更燥,我喝完最后一口,想把酒瓶子扔下去,一看,安乐还在。

我问他是不是有病。

他说家里钥匙落这儿了。

我在房间里找,没找到钥匙,倒是找到了一张虞阔的照片。

家里很久没出现过他的东西了。

酒这个东西真他妈磨人,把我的眼泪催出来了。

我让安乐自己来找。

他在卧室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他拎着钥匙出来的时候,我侧了个身,那片被烫到的地方被我压得严严实实。

客厅没开灯,外面的光照进来,安乐的脸隐约又模糊。酒劲儿渐渐上头,我跟他说了很多话,他时不时地应我一句,直到我睡着。

那以后,他经常半夜来我家,陪我喝酒,听我说话,我发现拉着他的衣角我总会入睡得更快一些。

有一天我没喝酒,喝了咖啡,睡不着,我就把家里弄得一团乱,之前在花鸟市场买的花没时间养,死的死,枯的枯,我把花盆里的泥倒了出来,花根扔了一地,阳台的门不一会儿被堵得难以通行。

我背靠在玻璃上,想着要是玻璃消失,我就这么倒下去,会以怎样的姿势死掉。

这种想法持续了十几秒,泥土从我手心漏下来,我开始用头撞击玻璃。

而安乐按时来。

他问:“你喝酒了?”

“没,喝了一杯咖啡,睡不着。”

他走进来,拍了拍我身上的泥,把我抱进浴室,放了热水,在我的手指碰到第二颗扣子的时候,他退了出去。

浴室的门被关,我站在花洒下,闭着眼,热气不断往我脑海冲,冲醒了沉睡多年的记忆。

那年傅嘉吉带我去找虞阔,我们参加了一场婚礼,搭建场地的那天,他俩都很忙,我拿着碎掉的气球皮子往田里走。

这个地方我转过几次,种玉米的,桅杆高,走进去几乎看不见人。我走到中间的时候坐了下来,百无聊赖,但比去那里凑热闹好。

不一会儿我听见了镰刀朝玉米杆上砍的声音。

很快,朝我的方向窜来,我朝一旁跑,那一刀正好在我的头顶落下。

被砍断的玉米杆处,我看见了虞阔母亲的那双眼。

没有暴怒,没有恨意,可是她见我逃了,就转身离开。

她的一切情绪都藏在刚才的那把刀里。

像她想让我消失一样,我也想弄死她。

婚礼结束的那天,我自己先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她在门口,坐在一个矮凳子上,拿着刨刀削土豆。

土豆的皮已经被削完,她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刨,一颗大土豆,被她刨成了鸡蛋大小。

地面的土豆卷成了一圈一圈,她抬头看我,把那个鸡蛋大小的土豆扔在我面前。我绕过去,往自己房间走,她说:“明天去镇上一趟。”

“我不去。”

“你爸也去。”

“哪个爸?”

她站了起来往我走,拿着刨刀的手裹住我的下巴,“你只有一个爸,叫傅嘉吉。”

第二天虞阔跟他爸走了,没多久,他妈上了院子里的那辆车,发动,倒退,撞到了后面的墙,后备箱凹陷进去。

傅嘉吉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他妈下了车,也没看我们,就说:“把车子开到镇上修一下,我过几天要开走。”

我把车钥匙扔给她,“你自己去。”

她看着傅嘉吉,“过几天我要去姚镇买点药,你看你是帮我跑近的,还是替我走远的。”

我替傅嘉吉说行,因为我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

修车的人姓钱,他拿着工具在后备箱捣鼓,跟我们说过几天来,车子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旁边有个大爷,抽着烟,说:“你这小子还得继续学,跟之前那个修车的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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