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只想当权臣(59)
戚言和闵煜便闻声看去。
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好似无论他听到或是未听到,都不会影响任何。
襄王的目光与他对上,眼中却带着对戚言提议的赞赏,他抚掌道:“戚相所言,甚好。”
长公子听到这里,仓皇地转身就逃。
当日就着人告知了襄君与戚相,便说盈已同意了结盟与退婚之事,因着旬国有急事传唤,故此连夜离开了。
田兆恰巧也在,知晓此事,脸上挂着遗憾的神情,道:
“老夫还专程问了家中侄女,她可都想好要怎么回靖国当太后了。你赶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若他还有意,老夫仍可将内侄许配与他。”
当即吓得那年轻侍从也连滚带爬地离开。
“从此,襄国可成龙潭虎穴了。”康叔礼遗憾叹道。
田兆冷哼一声:“真当别人不知道你这老匹夫打的什么主意吗?长公子再不走,恐怕被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康叔礼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是靖人,怎会加害公子?至多全他一份忠义,算来也是佳话。”
襄君默默地喝了口茶,强迫自己不要听懂。
幸好康、田这两位先生如今是他襄臣,他很难想象若是在靖王手里,他们又该发挥出怎样的大才。
越发庆幸他们投诚了。
投襄
靖国动乱,起于上大夫尤原死谏。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远不至于言官死谏。
不过是靖王奕要翻修一处宫殿,命工匠极尽奢华。
上大夫进言,国君理当勤俭以为万民之表。
靖王却道:“寡人见上大夫为国忧思辛劳,便赐香车一架,珠玉三斛,美人十位,以做犒劳。”
尤原本意劝谏国君不可奢靡度日,岂料国君竟以财物美色相赐,将他当做误国佞臣般戏弄。
上大夫自觉屈辱,不肯受国君恩赏,在殿前激烈陈词:
“如今靖旬国战所耗甚巨,又有襄国复辟,脱离了靖土,国君上任以来,桩桩件件无一利好靖国,却耽于享乐,不思兴国,长此以往,我靖国岂不衰亡!”
“臣食靖谷五十六载,无以报效养恩,唯有殿前死谏,以求我王悔悟!”
说罢,便朝殿上石柱撞去。
好在上大夫与石柱相隔甚远,又年迈而腿脚不利,在靖王示意之下,为殿前侍从所拦。
靖王自上位起身,一步步迈下台阶,来到尤原面前。
伸手替他正了衣冠:“不过是座宫殿,上大夫何至于此。”
他嘴角噙着一丝莫测的笑:“愿为靖国死谏,上大夫实为忠义之士,只是殿前触柱,岂非君前失仪?”
整个朝堂静谧无声。
靖王替尤原拍去肩上浮灰,抬手招来侍卫:“拖出去。”
冰冷的字眼从那副薄唇中吐出:“剐了。”
千刀万剐,是为凌迟。
纵观中州,少有国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滥杀谏臣。
更少有国君敢用酷刑滥杀谏臣。
靖王无义,较之阴晴不定更令群臣胆寒。
过去靖王也杀人,可他杀的皆是曾经迫害过他、得罪过他的人。
而今,这些人早已死绝了,可靖王还是在杀人。
朝堂上,百官跪伏一地,连眼神交汇都不敢有,神色更是不敢泄露半点端倪。
只在心中各自转着念头。
尤氏乃靖国大族,势力盘根错节,上大夫尤原因谏言而死于凌迟,直令国人哗然。
有交好的世家大族,或因唇亡齿寒,或为忠良义理,联合起来向靖王讨要说法。
他们着丧服于宫门口质问靖王。
国君是否不需国人替他守城郭了?
北方正与旬国交战,几家大族封邑又是靖国重要兵源地,此事若不安抚,恐怕哗变在即,或成灭国之祸!
靖王一贯手段酷烈,从不容忍背叛与要挟。
只是此事若与过往等同,以王宫近卫镇压,只怕愈演愈烈。
王都贵族大臣都觉风雨欲来,只怕是要变天。
处处约束家人族亲,切不可高调行事,唯恐惹祸上身。
可那日,靖王只是轻飘飘地扔出上大夫尤原叛国的铁证,笑问几族,是否也要跟着叛国?
如此一来,倒成了他们师出无名。
本来势汹汹,势要逼宫的国人面面相觑,与王宫侍卫僵持了半日,便慢慢散去了。
祸事消弭,可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
靖国士子们惴惴不安,各自谋划着退路,生怕哪天自己也被叛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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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忽然有许多靖人投效襄国,襄王知晓靖国生变,却有些不得其解。
“靖王暴戾,可我见他远不至于昏聩,怎会滥杀言官?”
若说尤原叛国,铁证如山,靖国人不信,他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既然能名正言顺地杀死尤原,何必让自己背负骂名,直至逼宫方才找出个叛国的由头?
显然是见势不妙的找补。
戚言淡然道:“是靖王急着杀尤原,这位上大夫知道的太多了。”
闵煜将话在心中转了转,想起从靖都逃离那天,戚姑娘让他去送的东西,正是放在上大夫尤原桌上。
那日他的确没有打开看过,本该都快给忘了,尤原却突然被赐死,于是他便问起那方匣子里所装的是什么。
“是邵奕并非公室血脉的证据。”
什么?
闵煜觉得自己时不时就要被靖国秘辛震撼一番。
他斟酌用词:“靖王奕他……真的不是——”
戚言笑了,咬字微重:“他当然是,老靖王又不傻,怎会混淆公室血脉?”
说罢,她神色稍松:“不过有人会信他不是,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