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只想当权臣(73)
药引,不过是一句话。
原来这便是药引。
原来靖王才是药引。
待戚言喝完药后又歇下,襄君沉默地退出房门。
跨过门槛时,眼前倏然一黑,摔倒下去。
周围侍奉的众人皆是万般惊吓,匆忙来扶。
闵煜头脑晕眩,胸口也窒闷极了,仿佛堵着千百把刀子,正缓缓割动他的内腑。
他极力喘|息,这闷痛却缓和不了半点。
直到他咳嗽两声,咳出了一手鲜红。
一众侍从更是惊骇欲绝。
神医恰好自他之后走出,见状顺手替他把了把脉。
而后将他的手抛回去,轻“啧”了声:“一个两个,怎么尽是心病?那药你也喝两副吧。”
汤阳一诊,万金难求。
闵煜却神思恍惚,听之未闻。
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他日夜陪伴,不及一句靖王未死。
果然,她的爱恨都围绕着靖王,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
他竟还有余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计较了。
毕竟这事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
后来者,本就如此啊。
他只抬手,制止了侍从的慌乱问询与前后通报。
“勿要喧哗,”他轻声,“戚姑娘还需静养,我不过是有些累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鹿血
得了神医药引,戚言的病情竟真的日日好转起来。
不过三五日,已能披衣下床,处理些事务了。
闵煜来见她时,她正提笔在文书上写着什么。
面容一派沉稳冷静,又是曾经那个智珠在握的戚相。
前几日卧病时的脆弱崩溃,如今在她身上已看不出分毫,仿佛一场错觉。
“已至深冬,天气严寒,戚相大病初愈,何不再歇息一阵?”
“歇够了,也该做些事了。”戚言没有立时抬头,而是先写完了手头的东西。
待她搁笔,闵煜正往一旁的火盆中添炭。
戚言沉默地看着他,直到闵煜递来问询一眼,她方才道:“国君消瘦不少。”
闵煜只是笑,只字不提近日来的照料,只说:“戚相告病,事务繁杂了许多。”
火盆中的木炭爆开一簇火星,飞舞着升腾起来,轻微的“哔啵”声在静室中尤为清晰。
“辛苦国君照拂。”
“戚相安好,便是襄国之福。”
话毕,两人间一时无言。
窗外正在下雪,细密的“梭梭”声接连不断。
更衬得室内静寂。
闵煜踌躇着,开口正想要说些什么,门忽然被一把掀开。
汤阳鹤氅飘飘,一手抱琴,另一手端着药碗,大剌剌收回踹门的脚,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的药童默默收起伞,替他掩上门。
“喝药。”
他“啪”一声将药碗搁在戚言面前。
不愧是神医,到底有几分专业在身,如此动作碗中汤药竟也半滴未洒,只在碗中摇摇晃晃。
戚言看了眼,端碗饮尽。
刚放下碗,手被汤阳一把捞起,诊了诊脉。
“行。”恢复得还成。
真就一口气吊着,硬是把命给吊回来了。
“少看两眼文书,用目过多、忧思过重,都伤肝气。”
说罢,汤药又冷笑一声:“不过这话说与你听也是白费,你向来不遵医嘱。”
“神医的医嘱,岂敢不遵?”戚言从闵煜手中接过一杯清水,饮了两口,冲去汤药的苦味。
汤阳冷哼一声:“不敢当,受你这话真是抬举我了。”
他还不知道戚言么?当着他的面肯做个样子就不错了,何时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过?
相识多年,懒得和她争。
汤阳寻了张桌案把琴放下,席地而坐,“方得了页古谱,弹与你听听。”
暂且别看那些公文了。
世人只知汤阳医术超凡绝圣,却不知他在音律上的造诣同样高超。
有幸得神医救治者算不得少,可听过神医抚琴者却寥寥。
此时拨弹,琴音袅袅,绕梁不绝。
伴着窗外细雪,仿若隐入避世仙居,别有一番清静滋味。
“今日的琴音,似是燥了些。”一曲毕,戚言评道。
“心中有火,可不就燥?”汤阳望着她冷笑,“我都想不明白……”
戚言抬眸,和他对视着。
眼神冷冷清清,也清明极了。
“行,我不说了,”汤阳一挥袖子,“你愿意这样旁人也管不着,下回少找我救命。”
闵煜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是什么哑谜,但听到神医撂挑子,他忙道:“汤神医息怒……”
汤阳烦得要命:“闭嘴,用得着你替她求?”
“为何斥我君父?”戚言不满。
“好好好,”汤阳气笑,“一方诸侯,是说不得!”
他上下打量闵煜几眼。
自打为戚言施针,摘了白绫之后,他便再未缚眼。
一双多情桃花眼配上一袭星月道袍,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他瞧了一阵,不知是看出了什么门道,眼中带了些莫测的意味:“改日请襄君饮酒。”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甩袖而去:“告辞。”
他的药童在他身后撇了撇嘴,十分习以为常地朝两人拱手告了声罪,抱起琴“噔噔噔”追上去。
着急忙慌地要为神医撑伞,还不忘回头替他们掩上门,一时手忙脚乱:“师父等等我!”
逐渐合拢的门缝间,汤阳于风雪中大步流星而去,丝毫不顾细雪沾白了墨发。
“汤阳一贯这个脾气,君上勿怪。”戚言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