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5)

白音一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打开手机检查——两个未接来电是陈翊的，而微信上他提前发的消息，自己也一直没回复……

事不宜迟，先回个电话吧。

对方几乎是秒接，语气略急——“阿音你在哪？”

“我在宿舍，刚刚在洗澡，没看手机。”

“……这样。”

这两字，如石头落地般平静。

“我去了……”

“你今天……”

话撞到了一起，陈翊让渡她先说。

“我去见了陆师姐，聊得很不错，谢……呃，你引荐得很好。”

这种致谢也太奇怪了吧？白音赶紧解释，“我是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过两天就给她答复。”

“云声这人很会来事，效率也高，你跟她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当然，如果她说了资源置换这些你也不用大惊小怪，我来跟她交涉就好，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不用管。”

这意思就是，她只管一门心思做本职工作，其余的他会全权揽责？

他对她这么好，是因为白长黎背后有交代的缘故吗？还是拿她当妹妹，看她毕了业所以才想着帮衬一下？

但明明，他也是拒绝透露两人关系的。

“那你是怎么跟陆师姐介绍我的？”

或许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问，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滞片刻，白音一度以为是断网了…

“我说，你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突如其来、平静而简短的一句话，惹得白音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样吗。”

对方似乎猜到了她的困扰，主动解释，“阿音，不提你我的关系，会让你今后的工作少很多麻烦，对谁都好。”

可是……

“那我要是已经提了呢？”

***

身处巴黎公寓里的白音，盯着那张署着“陈翊”姓名的明信片，愣神良久。

室友Mia告诉她，关于白天来找她的那个中国男人的情况，思绪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地泛滥，直到后半夜……

她打开微信，搜索出他的名字，列表里显示查无此人。

也是，当年特意把关于他所有的备注都改了称谓。

老老实实地，称他为“哥”。

而那个名为“哥”的聊天框里，除了过年时他主动发起的祝福内容外，再无其他。

在这个家里，他总是一如既往地对所有人体面，包括对她。

即使他们两人的关系，早就在她大学毕业后，变得不甚体面了。

毕业礼物

大学离校后的白音，打算直接去“谈笑风声”画廊入职。

她在画廊附近租了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房子，原本白长黎念叨她干脆回家住的，但念及家离地铁站太远，她也不想开车，还不如直接住附近，生活上班都方便。

私心里，她还是不希望回到这个“家”的。

离校那天，夏明彻来接她，说请她吃大餐，还要亲手将毕业礼物交给她。

她原本是同意的，但刚坐到夏明彻的车子里，电话里就来了催促——

“阿音，今晚回家吃饭吧？爸有话嘱咐你。”

是陈翊打来的。

“啊？可是明彻已经约好了餐厅，我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

“爸这边的事挺急的，你跟夏明彻商量一下，换个时间约会？”

一听这话，白音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

她忐忑地朝夏明彻瞟了眼，而对方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不对，看到她手机上的人名，颇为不快地将手机夺了过去。

“喂？什么事非要今天？我两周前就跟阿音约好了，这个餐厅很难订的……”

白音就这么看着夏明彻的眼神冷下去，面容也跟着不甘，无奈到咬着牙挂了电话。

“怎么说？”

“我送你回白家。”

夏明彻把白音送到家门口，趁着大伙这会儿在餐厅等着落座，无暇顾及玄关时，白音一如既往地哄他——

“先委屈你了，下次我来订餐厅，给夏少爷补上仪式感？反正我毕业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聚。”

夏少爷可是出了名的感官动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急，尤其是白音主动哄，他自然顺着台阶朝下滚，不过他这次被陈翊电话里那几句话激得差点跳脚，尤为不服。

不知怎么的，看到白音温柔的安抚，他一时得意忘形，临走前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颊，而后便消失在玄关……

倒惹得白音毫无招架。

她不由得伸手抚上脸颊上转瞬即逝的吻处，仿若刚刚的记忆，被篡改了。

“阿音就差你了，来吃饭吧？”

陈翊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煞有介事地提醒让她瞬间回神……

而对方眼底的情绪难辨，没等她反应便先转身去了餐厅。

他怎么看上去不太痛快的样子？

一家四口如常落座。

今晚的饭菜为照顾白长黎的胃，清淡为主，算不得多丰盛，好在白音向来也不在乎这些。

在这家里，她不在乎的东西有很多。

“明彻那小子不开心吧？搞砸了你们的约会。”

白长黎心知肚明地自嘲。

“我已经哄好了。”

听了这话，陈菁云不由得哂笑，“明彻向来小孩脾气，一物降一物，有阿音在不怕他记仇。”

“我听陈翊说，你要跟着一个画廊经理人学策展？”

白音与陈翊面面相觑，朝白长黎点头确认。

“也好，跟你专业对口，又是你哥引介的，你去了我也放心，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跟家里提，别受委屈。”

还未等白音发话，陈翊率先声明，“放心爸，有我在，不会让阿音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