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75)
房间里的空气闷潮,衣物堆散在各处,比床榻上的境遇还要狼藉。
结束后,她依然偎在他怀里抽泣,他吻着她的身体与发丝,一如当年。
等她恢复了些气力,陈翊才表示——
“阿音,跟我回国吧。”
死灰
书房顶灯之下,是白长黎阴鸷的脸。
晚餐期间两人就暗流涌动,赏月时又忽然离席,再加上陈翊最近这莫名的行为,他作为父亲已经窥探一二,只是一直不愿深思。
而此时此刻,望着两人在黑暗中紧紧搂抱着彼此,他知道自己最担忧的还是发生了。
“陈翊,梁总待会儿要走了,你去道个别。”
他的语气生冷,似裂冰之势。
正当白音欲跟上陈翊的步伐,一同踏出书房时,白长黎霎时打断——“阿音,你留下。”
此时此刻,二人别无选择,只能执行。
白音只好停下了脚步,目送着陈翊离去,并将门实在地掩上。
偌大的书房,整墙书籍与柜橱交错堆迭在身后,筑成了密不透风的堡垒。
她似乎能感受到父亲鼻腔里呼吸节奏,虚弱而急切……
他撑着拐杖,伫立在原地良久,白音甚至以为他走神了,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在那一刻,白音觉得他像一尊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淋的雕塑。
“我生日那晚提醒过你,你为什么还是明知故犯?”
想起那晚父女两人也是不欢而散,白音干脆直来直去——“多亏了你那晚的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开始喜欢陈翊了。”
“无耻!”
白长黎用拐杖重重敲击上地板,又重重咳嗽,像是被稀薄的空气呛到了……
他一只手死死捂着心口,像什么东西正从内而外地灼烧着他,怒发冲冠——
“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这叫什么?!知不知道害臊!”
“我有什么害臊的?反正你也没真拿他当儿子,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法律上可以登记结婚。”
“那你要置我于何地?置整个慕白集团于何地?!真是不知羞耻!等陈翊一走,你就给我搬回家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白音攥紧了手心,严厉声明——“不可能。”
白长黎的心口的痛愈加撕裂,颤巍巍地指着白音的鼻子,
“你真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能为所欲为了嘛?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衣食住行甚至是工作上的资源,哪个不是家里给你的?
现在倒好,我一味地放纵、给你自由,让你放纵自由到这地步!你是我女儿,我不能眼看着你误入歧途,你给我趁早悬崖勒马!”
“爸,如果这事没商量,那我们就去国外……”
“你敢!”白长黎脸色既狰狞又失望,谨慎地捂住胸口……语气格外落寞,
“这么多年我不敢说对你无微不至,但也没到置之不理的份上吧?你懒得跟我交流,想做自己的事,我什么时候拦着过你?在你身上,我从没有要求过什么回报比,也不要求你分担公司的压力!但你现在怎么报答我,报答这个家的?!”
白音强忍着不甘,只能说:“我是没办法报答你,可是爸,这些年来我和陈翊事事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我和他也只有这一个请求……”
“你太让我失望了白音,如果林慕还在,看到你这么不可理喻,还不如当年不生你!我早知道就不该生你!”
即便白长黎始终目色凶狠,但白音的情绪尚且算平和,可母亲的名字忽然被提及,她的憋闷瞬间无法纾解,父女间的体面,顿时收不住了——
“我妈妈?你有什么资格提妈妈?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她才会失望!
你说你尊重我,不过是懒得了解我,说给我的自由,也不过给自己的忽视我找的理由!自从妈妈走后,我的喜怒哀乐你关心过吗?!陈阿姨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时候,你又为我撑过几次腰?
小时候我跟着妈妈学画画,但她走后,你把所有的画具收起来,再也不让我碰了,包括妈妈的东西!她自杀的那天你怎么表现的,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就是个冷血怪物,亲近不了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亲近!
白长黎,你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
轰隆一声。
仿若书房里这堵墙顷刻坍塌。
这么多年了,多少次午夜梦回,白长黎总是能梦到林慕那张黯然无华的脸,那张属于死人的青灰色的脸庞…
忽觉得谁捏住了心脏,狠狠用力,像是直接要爆开一般。
痛得他眼前一黑。
他什么都忘了。
***
陈翊跟着母亲与梁家人做完了今晚最后一场社交道别,他满腹心事的脸被陈菁云看穿。
二人步行回客厅的路上,她选择了开门见山——
“我知道先斩后奏派你去香港,让你心里不痛快,但你别怪妈心狠,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
对这样的劝解,陈翊早已免疫,反倒也坦言,“妈,香港这事我拒绝不了,但与梁家的婚事,我有拒绝的底牌,查货只是一个障眼法,托梁向晚的福,我拿到了梁氏财务里漏税的证据。”
“你疯了!这种事你也敢骗小梁?!”
陈翊无力讽刺——“梁向晚压根不想跟我结婚,这个证据就是我们应对此事的下策。”
“…什么?”
“现在慕白集团的法务由我直接调配,那份证据我会让负责的律师替我保管。”
他原本是要继续观望的,但刚刚那会儿的状况,他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