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这么久都在说我，还没问你呢，这么多年你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沈驳烟闻声垂睫抿了下杯中的凉茶，后又抬眸望向她，“我出任了兵部尚书，也同谢氏嫡子谢涟舟成了婚。”

为了稳固京城四大家的地位，林沈谢徐会互相通婚，这一点并不奇怪。

林斩霜当即扬唇点了下头，真情实意道：“恭喜！”

孰料对方却苦笑一声，缓缓摇头，“不过我同涟舟妻夫情分实在浅薄，他去年便因难产去世了。”

林斩霜笑容一滞，随即敛眉安慰说：“节哀。”

沈驳烟垂下眼睫，淡淡扬了下唇，“都过去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女人，斟酌片刻后神情复杂地开口问道：“不过既然说起通婚一事，你可还记得京城里你的那位未婚夫郎，徐氏嫡子徐允辞？”

林斩霜闻言一怔。

门外，少年要敲门的手也随之僵住了。

四十一个马奴

依稀听到林斩霜在京城好似还有位未婚夫郎, 楚今燃的大脑轰地变得空白一片。

怀疑是不是自己离得远听错了。

毕竟先前，林斩霜曾在他和阿娘面前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未曾婚配也没有心悦之人。

如果是假的，他想不出对方诓骗自己的理由。

思及此，楚今燃刚想继续敲门, 手腕却被人猛地捉住了。

少年一回头, 发现竟是自己的母亲。

楚玥见他要敲门进去，当即不由分说地将其拉进了隔壁。

待进了屋, 楚今燃当即蹙着眉疑惑地问她, “娘、你拉我做什么！”

“娘不拉你，一旦被你那表姐的人瞧见你在偷听, 小心你十张嘴都说不清！”

随即, 楚玥叹了口气，“不是都说了, 等人出来了你再进去吗？”

少年闻言, 小声嘟囔道：“我、我等不及了嘛。”

他想知道方才究竟是不是自己错听了, 也想知道林斩霜的身体情况如何。

“那也不行。”

楚玥神情罕见地有些严肃，随即她又将自家儿子拉得离房门更远了些。

低声嘱咐他道：“你这个远方表姐现在正是位高权重，既然闭上门就说明同人商量的皆是密事要事, 你一旦不小心偷听了什么机密, 她要罚你，娘也护不住。”

经商的向来忌惮从政的，更何况上面一直在奉行重农抑商的政策。

楚玥沉浮商海多年，自然识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特别是沈驳烟这样的朝廷高官, 向来杀伐果决、毫不留情。

纵使楚今燃与她有一些缘亲在，楚玥也不敢保证, 沈驳烟不会同他计较。

见自家母亲如此紧张，少年不得不妥协地哦了一声。

“孩儿记住了。”

这厢, 屋内的二人没有发现门外发生的这短暂变故，谈话依旧。

林斩霜仅怔了一瞬，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点头，“记得，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说着，女人神情平淡地拈起桌上的凉茶，“我如今二十又二，他比我还要长上两岁，恐怕早已成婚了吧。”

沈驳烟蹙眉，直截了当地开口，“他嫁给了顾檀之。”

林斩霜闻言，拈杯的指尖一瞬间用力到有些青白。

对方口中的顾檀之不是旁人，正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顾元汝长女。

“在你失踪的第五年。”

沈驳烟说着，望了眼林斩霜紧捏着瓷杯的手指，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在决定同你说这些话前也有些犹豫。”

“毕竟当年你们林徐两家定亲，全京城的勋贵都去庆贺了，加之你与徐允辞还是青梅竹马自小情义深厚......”

她接着又道：“可如今他已然负你、琵琶别抱，所以我想你还是早些知道这个消息为好。”

“早在心里做准备，他日相见后不至于过分失态。”

林斩霜闻言，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对着沈驳烟浅淡一笑，解释道：“不用担心，我方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这是他最好的选择我会祝福他，但是从此以后我俩就相逢陌路、再无瓜葛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沈驳烟闻言神情一松，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是最好。”

紧接着，她又出声宽慰说：“放心，依你如今的长相与以后的作为，定然会遇到更好的男子。”

林斩霜闻言笑了笑，道了句，“借你吉言。”

少顷，沈驳烟还是将自己在心中思忖了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少忧，你要回京城吗，什么时候？”

二人都是人中龙凤、心思通透。

林斩霜一下便听出了她话外之意，而沈驳烟也知道自己纵使说得这么委婉她也一定能猜出来。

女人点了点头，“回，去参加今年的京试。”

沈驳烟闻言眸光中流露淡淡的欣喜，可随即她又蹙起了眉。

语气一下子沉重起来，“可如今的顾元汝早已今非昔比官位已至尚书令，在朝堂上可谓是只手遮天。”

她转眼看向林斩霜，缓声道：“今年主持科考的吏部尚书江真也是她的人，你如果想在京试上拔得头筹想必会非常难，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林斩霜：“再难我都要一试，即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否则我至死都不会瞑目。”

说这话时，女人的神容分外平静，然而沈驳烟却从中听出了万分的坚定与决绝。

她随即摘下了自己腰侧的一块玉玦，递给了林斩霜。

“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