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竹生意料的是，林斩霜听罢竟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

女人迎着竹生惊讶的目光缓声开口，“相反，你能以男子孱弱身躯习得如此精悍的剑法，我只会敬佩。”

听闻这话，少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

他压抑着鼓噪的心跳，还想继续劝诫对方，“可是，修习武功十分的辛苦劳累。”

不仅每日要三更起扎满一个时辰的马步来打基础，更要一个剑招挥上几万次。

经常一天下来，练得浑身是伤。可即使是这样，短时间内也很难学出成效。

“在下从不怕吃苦。”

林斩霜定定地望着他，神情异常的诚恳，“在下怕的是，公子您不肯教。”

闻听此言，竹生怔怔地愣在了原地，心中因她坚定的态度颇有些动容。

许久之后，他终于点了下头，“好。”

“如果你真的想......”

在林斩霜他们二人被救回的第二日，楚玥便吩咐留守在府里的潘管事开始筹备楚今燃要补办的生辰宴。

由于一早便知自家儿子非常期待自己的十六岁生辰，是以楚玥让账房拨了比往年多几倍的银子来准备。

不仅邀请了江州许多达官显贵，还派人请来了楚今燃瞒着她养在茶庄的那些孤儿老人们，想给他一个惊喜。

楚玥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想哄儿子开心外，还想弥补自己先前没照顾好他的愧疚，以及不能明说的遗憾。

补办的生辰宴定在了诸事皆宜的五月初十。

一晃便到了那日。

凌晨时分，守夜的梅生着实是熬不下去了，打着哈欠走到了楚今燃的面前。

低声劝道：“少爷，真的是不早了，明日是你的生辰宴，还是早早歇下为好，否则眼底又要发青了。”

少年手中的绣活正处在关键的收尾阶段，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你要是撑不住就先睡吧。”

见状，梅生还想再劝，可一张口便惹得楚今燃分神被针尖扎到了手。

“啊！”

少年疼得一下蹙紧了秀眉，柔嫩的指尖随即沁出了颗鲜红的血珠。

梅生见状，吓得不敢再劝了急忙要去拿药，可走到半路便被对方给唤住了。

“回来，本少爷没事。”

楚今燃用一旁的锦帕沾掉指尖沁出的鲜血后，重又拿起了绣花针。

梅生顺着他的动作瞧去，发现那块方正锦帕上斑斑点点的尽是血渍，看得他触目惊心使困意也淡了许多。

片刻后，瞧见他仍杵在原地，少年忍不住疑惑抬头，“不是困了吗，怎么不去睡？”

梅生闻言，连忙拿起了一旁的绢扇，“仆又不困了，仆陪着少爷，给少爷打扇。”

待到最后一针穿出，楚今燃抬手用剪刀切断了彩线，提起香囊冲着面前的梅生晃了晃。

“怎么样？”

梅生闻言，忙不迭地点了下头，回道：“少爷，你手真巧，这香囊绣得可真好看！”

少年欣喜抬眸，“当真？”

梅声嗯了一声，一边给他打扇一边指着那香囊说道：“你瞧那上面绣的栀子花，跟真的似的，离得这么远我都好像能闻到香味呢。”

被梅生这么一夸，楚今燃信心倍增。

其实绣香囊很简单，掌握方法后绣好一个甚至用不了一天，而楚今燃之所以花费了四五日之久，一是因为他对男红不熟练，二是他对自己要求颇高，一点不满意都要重头再来。

就连菊生都劝他不必太较真，可楚今燃却一再坚持，觉得林斩霜值得更好的。

若不是今日他急着用香囊做借口向女人讨份生辰礼物，定会重新再做一个。

“那就好。”

少年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忐忑地问他道：“你觉得坏女人会接受吗？”

楚今燃绣香囊的时候从没避过他们四人，是以梅生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他当即用力点了下头，“少爷这么用心，林姑娘肯定会喜欢的。”

说罢，梅生望了眼窗外微微泛白的夜色，关切地再次劝道：“少爷，您再不睡马上就要天亮了！”

闻听此言，少年这才点了下头，“好，那你去给本少爷热碗牛乳吧，我喝了就睡。”

对方听罢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支开梅生后，楚今燃连忙站起身找出了自己收在妆奁里的那个梨花木盒。

打开来看，属于林斩霜的那缕发丝果然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朝外散发着清幽的淡香，莫名令少年心安。

少顷，楚今燃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从中将其取出，接着又剪下了自己的一缕与林斩霜的混在了一起。

最后用红绳紧紧地扎了起来。

楚今燃记得民间一直有个说法，若是一对有情人将彼此混合过的发丝日日戴在身上，上天便会保佑他们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这叫——结发为妻夫，恩爱两不疑。

将二人混合后的发束塞进香囊最底部后，少年又在上面添了多多的香料与干花瓣，确保它不会轻易被林斩霜发现。

做完这一切后，楚今燃握紧了手中这只自己千辛万苦才绣好的香囊，无比期待着白日的到来。

江州传统，生辰宴一般都安排在傍晚时分。

这个时间刚好人们最为清闲，又避开了酷热难耐的正午，十分的闲惬，非常适合走亲访友款待宾客。

申时刚过，楚府便开始逐渐热闹了起来，已经有不少与楚玥有生意往来的人，乘车带着家眷陆陆续续地赶到了现场。

悠扬喜庆的笙萧下，是众人寒暄以及谈笑声，穿着统一用料讲究的楚府下人们手中捧着瓜果点心和美酒，缓慢游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