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年即将要脱到身上最后的亵衣时，林斩霜忽然唤了他一声，“少爷......”

楚今燃连忙抬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女人沉默片刻后，无声叹了口气，算了。

她抿了抿唇，闭上了发带下的双眼，“没事，你动作快些小心着凉。”

干燥的衣服要比湿衣服好穿并且舒服许多，在紧紧地扣好前襟后，少年才转过身对着林斩霜轻咳了一声，“我、我换好了。”

女人轻嗯了一声，随手摘掉了自己眼前的发带搁在了桌子上。

陡然恢复光明，林斩霜不适地眨了眨眼，半瞬后才重新抬头望向面前的少年。

在没了昔日华服与美饰映衬后的楚今燃，少了几分刺人的明艳与张扬。

只见他绞着偏长的袖子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杏眼漉湿地望着她，潮湿的发梢有几丝紧贴在他有些苍白的面颊旁，偶尔往下滴着水。

整个人犹如一座刚从碧潭里捞出的翡玉美人，罕见的清丽又温顺。

匍一对上女人沉默注视自己的眼神，楚今燃心肉一跳，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你看、看什么！”

林斩霜直视他的目光，坦诚说道：“少爷很适合这个颜色。”

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夸，少年当即便控制不住地红了脸，他手指愈发绞紧了衣袖，别过脸后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本少爷天生丽质！”

这点林斩霜没有否认，她点头又道：“确实。”

接二连三的夸奖听得楚今燃心里痒滋滋的，陌生又舒服的感觉令他有些难以适从。

少顷，楚今燃动了动肩膀，蹙眉小声抱怨道：“你、你以后别穿这么硬的衣服了，布料磨得我浑身疼。”

说这话时，楚今燃只是单纯地在想林斩霜为何不穿自己送的那套成衣，是不舍得还是不喜欢，而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话究竟有多暧昧，多么地令人想入非非。

林斩霜面色如常地应了声好。

将倒好的热茶推到少年的手边后，她方出声询问说：“前后院离得这么远，少爷怎么想到跑我这里来？”

其实女人更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儿。

楚今燃闻言一顿，随即语气故作自然地说道：“很奇怪吗，这里我只认识你。”

林斩霜眨了眨眼似是有些疑惑，“不是还有竹生......”谁知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径直打断了。

“别跟我提他！”

少年一下拧紧了眉，神情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排斥与厌烦。

本来四人中他就对竹生最无感，对方性格呆板没趣也就算了，偏偏还最喜欢给他娘和潘管事打小报告。

现如今不喜欢他的原因又多了一条，当初来之前他就只想带梅生和林斩霜，最后不知为何他娘硬是将竹生同梅生给替换了，害自己失了好心情。

回家就打发他去吁暖舍！

楚今燃恨恨地想。

见此情景，林斩霜微微凝了下眉，她虽知道少年性情有些喜怒无常，却还是想知晓楚今燃忽然变得如此敌视竹生，是否有自己的原因在。

如果有，会是什么？又是否会影响到她。

想到这儿，林斩霜斟酌着措辞开口，“抱歉少爷，虽然你不让提，可我还是想知晓昨日竹生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你如此生气。”

她神情认真地看着少年，没给对方发怒插嘴的余地，“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喜欢捉弄下人来取乐的人。”

少年动作一怔，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定定地看着林斩霜道：“你当真不知道为何？”

可随即不等女人作答，他又突然别过了脸去，“算了，没什么好讲的。”

就连他自己也讲不明白为什么看见林斩霜同别的男子亲密，他会那么生气。

见楚今燃不肯透露原因，林斩霜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猜测，找寻其他机会验证。

正当她拿起一旁的抹布想要清理一下地上的水渍时，忽然听少年出声问道：“你不累吗？”

林斩霜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楚今燃皱眉，“跑了那么多里路还蹲下来擦地，不累吗？”

“有些事情让下人来干就好了，何必自讨苦吃。”

闻言，林斩霜笑了笑，“少爷可是忘了，我是您的马奴，自然也是您口中的下人。”

楚今燃听罢，下意识地想回她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可随即又抿唇忍住了。

女人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抹布暂时搁置在了一旁，温声道：“不过还是要多谢少爷的体贴与关心。”

她唇角微微上扬，“不然的话，余下的三十里路跑完，我倒真有可能没劲起床给少爷开门了。”

少年闻言哼哼了几声，红着耳朵根小声反驳她道：“谁体贴关心你了，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林斩霜神情故作惊讶，顺着他的话开口，“是吗，难道是我会错了意，原来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楚今燃当即转头，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

“你！”

谁知他话刚开个头，肚子却忽然叫了起来，咕噜噜的响声清晰地落在两人耳畔。

楚今燃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彻底，他双手捂住了腹部，神情一闪而过的慌乱与窘迫。

“饿了？”林斩霜挑了下眉。

少年当即否认道：“我才没有，不是我干的，是你刚刚听错......”谁知他话还未说完，肚子就又传来了一阵咕噜声，比方才的那声还要大。

楚今燃无措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咬紧了下唇，神情羞赧得快要哭出来。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