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将她换——”

叶桐哽了一瞬，然后不自然的拍拍袖子，轻咳一声，“换些病患回来。”

叶桐是来替她和亲的。

江晚照猛的剎住脚步，回头看看叶桐满脸灰尘的脸庞，伸手抓过她的手一翻，见掌心尽是水泡，呼吸忽然重了起来，“你手疼吗？”

“干嘛啊。”

叶桐语气柔软了些许，神色有些尴尬，将手往身后一藏。

“那你做什么非要骑马来？”

叶桐竟是腼腆笑了笑，“我怕来不及嘛。”

谁知江晚照嘴巴一憋，便往叶桐怀中一扑，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桐只好一边手忙脚乱，笨拙的拍着江晚照的，一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不多时，还是收了眼泪，叶桐去看了念念和平安，又报了曾太后的平安，三个人坐在一起，实在是百感交集。

叶桐环视一周，只见满屋琳琅，竟是比之宫中也不遑多让，便开口问道，“崔琰做什么对你这么好？”

江晚照回到京中时可没少和她骂崔琰。

“爱屋及乌咯！”

江晚照摇头，两人都转头看过来，只把云暮看的一身鸡皮疙瘩。

“走吧，去她那里看一看。”

叶桐并不多说什么，只伸手一指云暮，见她二人一愣，便径自往门外走去，“走啊，愣着干什么？”

三人一上马车，叶桐便又要去逛药材铺子。

几经辗转待进了铺子，她方才压低声音道，“你还是要寻机会离开。”

“一来崔琰这里是否安全、他又愿不愿意保你尚未可知。”

“二来，我窥见大皇子那蠢货写给勤国公的密信，竟是要将雁州往西十个州府一并割给北狄，说是给你做嫁妆，若是嫁了，性命和名声怕是一个都留不下。”

“三来……”

叶桐顿了顿，声音中带了犹豫，“圣人那毒我瞧过，中的实在蹊跷，我瞧着倒像是从前定国公府中的一味。”

望着对面两双眼眸墨色瞳仁极快速的震动，叶桐叹了口气，街上人多眼杂，自然不是谈论这等事宜的好地方，可总比在崔琰府中谈稳妥些。

第79章 卑微

浓浓的草药香弥散在鼻尖, 药铺子掌柜被叶桐指使着去拿药去了，前面铺子一时间甚是静默。

大永朝代绵延近百年，得益于太祖同世家联手征战抢强盛一时。所以无论是世家还是皇族, 乃至民间百姓, 自来以天朝上国自居，将周边视作不同教化的蛮夷番邦。

如今竟要向北狄割地求和？

荒唐。

叶桐话音刚落,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许久, 江晚照哑声道, “那我父兄……又算什么？”

“如今最打紧的事是崔琰到底要你如何。”

云暮扯一扯她的袖子, 低声安慰道。

若是按常理来，割让的十个州虽然贫瘠，但却让雁州以西便被北狄占据，纵然云暮不懂行军打仗, 也知道北狄人有了大片土地，想来对崔琰是没什么好处的。

可如果叶姑娘揣测的是真的，圣人的毒出自崔琰, 那如今这个结果是不是他的手笔也未可知。

“依我看, 和亲总归是对崔琰不利, 不嫁, 他也只能将这件事的罪责推到我身上。”

江晚照摇摇头，大皇子将这和亲一事同割地放在一起，崔琰若是借此契机同朝廷一拍两散倒还好, 左右无人在意她的生死。

若是他不愿公然扯了反旗，便只能拿她做筏子，最好是一箭双雕, 将她送到“北狄人”手中，再杀了她, 来挑拨一番大皇子和北狄人，再好不过。

“他——”

云暮紧跟着沉默下来。

这许多年，河东京中几番变乱，雁州云州几次来回，崔琰百般筹谋，所图也不过权势二字。

正这时，从后边铺子转出个人来，正扯着那掌柜的道，“掌柜的行行好，这三七可还能匀出一百斤给我？”

泫然欲泣，清脆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云暮竟听出几分熟悉来。

“姑娘，这前面正是打仗的时候，三七这种止血的药最是紧俏，尽数都供与玄甲军替咱们保家卫国呢！”

那掌柜的也是无奈，“我这铺子里拢共只有三十斤，还是崔大人发话百姓中也难免有伤病，我都给了你，旁人怎么办？”

一个姑娘家家的，要这么多三七做什么！

见人一出来，叶桐伸手将那红参在掌心中掂一掂量，“掌柜的，可有更上品些的红参”

那掌柜的便不欲再搭理她，转身冲叶桐分说起来，她便只好向外走去。

云暮定睛一看，果然是陈凌霜，便道，“陈姑娘？”

陈凌霜回过身来，看到云暮，先是愣着眼神又往她身边的江晚照和叶桐身上一扫，行了个礼，登时眼神便亮了起来。

紧接着，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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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府中，一众幕僚将军条分缕析，正因着这十个州喷的唾沫星子飞溅。

“ 依我看，不如将公主连带着咱们的兵一道送过去，将这十个州吞了，打北狄个措手不及！”

“不妥，这般咱们成什么了？反贼？”

“西北辽阔，玄甲军去泥牛入海，如何支撑？”

“倒不如想法子叫北狄同大皇子闹一闹，我瞧瞧公主倒似她父兄，也有些血性，如果能忍得了委身北狄？不若刺一刺那可汗！”

程将军伸手按住那人肩膀，眼神却往崔琰脸上飘，“还要听大人的意思。”

“有劳几位将军，连夜带兵往各州府，帮一帮北疆军便是，想来他们也是镇守边关的世代忠良，如何愿意拱手将城池让于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