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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枕席(197)

作者:枝头小憩 阅读记录

崔琰没有答案。

心脏像是漂浮在高空,思绪也一并跟着飞起,只觉这小小的屋子中空气委实稀薄。

她醉了,崔琰想,醉话是做不得真的。

抑或是他醉了,又沉湎在幻象之中。

可是紧接着,心脏便从高空坠落到谷底。

他听到云暮轻声道,“但是你对我越好,我就越喜欢你,可是越喜欢你,就我越害怕,万一你再骗我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不会再骗——”

崔琰语气滞涩,却骤然止住。

因为云暮缓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前次一样,把头枕在了他的肩头,“你别再骗我了。”

崔琰不敢再呼吸,他想闭眼去感受她柔软的身体再一次依靠在他怀中的触感,又怕睁眼不能将她的睡颜看在眼里。

指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可是如何能控制的住?

云暮柔软湿润软弹的,带着酒气的唇,轻轻触在了他的脖颈上。

-

天刚刚放亮时,云暮昏昏沉沉的醒来。

桌上的蜡烛燃成一滩烛泪,疙疙瘩瘩的甚是不美观,蜡烛的旁边有一碗粥和几样她惯爱的小菜,粥还散着热气。

嗓子疼得厉害,可云暮只觉得头疼才更要命。

因为她记起来了——昨晚是她想喝酒,是她不知道对崔琰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更是她伸手轻轻将掌心贴在崔琰脸颊上。

她还记得,掌心有一点温温的凉,像是柔软的玉。

崔琰会怎么想?江晚照呢,她来了吗?纵然是有宵禁,恐怕也拦不住她。

云暮的眼神再次望着桌上那粥菜,只觉得莫名心慌的厉害。

“江晚照的人我已然打发回去了,你不用担心。”崔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云暮脸颊发烧用被子将脑袋重新蒙住。

崔琰从外间进来时,神色倒有着另一种尴尬,他轻轻咳了一声,道,“本想烧些水给你洗漱的,却不成想井绳太短了。”

“哦,等下我去瞧瞧,”云暮的声音从被子中闷闷传出,一颗心从高悬变成了半悬。

崔琰又道,“昨晚太冷了。”

他的声音极淡,仿佛只是形容昨夜的天气。

云暮微微露出眼睛,见他面色从容,直觉脸颊滚烫,耳朵也热得灼人,她不好看他,只低低嗯了一声,便道,“你不认识路,我去溪边打些水来。”

“我同你一道。”

崔琰起身道,村中即便是再熟悉,她经年未归,且这里历经过水患或有流民,如何能安全了?

于是便拎了水桶,跟着云暮慢慢向着溪边去。

吴州比京中靠南,乡间早已是春意盎然,嫩绿的草铺了漫山遍野,转过一道弯,竟是铺天盖地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白的、淡紫色的,杂乱无章,却生机勃勃肆意的开满了山坡,引得蝴蝶翻飞。

“我小时候经常在这山上挖笋子吃,新下来时半点涩味都没有,鲜甜得很。”云暮看着上山熟悉的景致,便也忘了方才那窘迫,兴致盎然道,“这小溪,夏天便可以钓虾摸田螺,我阿娘还在时,常因着我去河边泅水骂我呢!秋天漫山遍野都是桂花香,山的另一面有株枇杷树……”

云暮一回头,见崔琰目光灼灼,听得十分认真,便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念念见了不知该多新奇。”

眼见到了小溪边上,云暮抿唇冲他伸手,想要将水桶接过来,却不想崔琰自顾自便俯身栓了袍角,十分利落的打了一桶水上来。

崔琰肩宽腿长,即便是拎了两桶水,也闲庭信步般,云暮不得不快快步跟上,走着走着却又不觉得跟着费气力。

原是崔琰不知何时放缓了步伐。

“你想不想在这里住些时日?”

崔琰忽然柔声道,“正好把念念接来,叫她见一见外祖父母。”

-

云暮便真的就在秀水村住了下来,其实水患之后,秀水村不少人都逃荒去了,便也没什么烟火,但恰好秀水村周边也有不少可以医治的病患。

随着一道住下的还有崔琰,他着人修了旁边婶娘那一户衰败的房子。

于是隔了一道篱笆,他们竟成了邻居。

清晨的时候,云暮的水缸会自动“涨满”水,晚上出诊回来,桌上有时候会冒出点心,或是捂在被子中的炸虾饼,有的时候是一束山野中采来的野花,或是集市上的草编蚂蚱蝴蝶,还有的时候,崔琰会带了诗集画作或者闲书来寻她。

崔琰在用一种缓慢的方式接近她。

这一待便带了秋天。

隔着篱笆,云暮偶尔看到崔琰一封接着一封的写信,时常有人行色匆匆从小径离开,也会听到崔琰语气严肃的或是训斥,或是吩咐着手下人。

他那样说话时,尽管声线依旧十分悦耳,但却无端叫人听出几分不容置疑的、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威严。

不过她不排斥这种感觉。

云暮将窗台上晒着的一味药翻了个,目光却停留在窗前那含苞待放的花上。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不知这个世界还没有她时,年少时爹爹和阿娘是怎么相处的呢?

“阿娘!!!”

云暮猛地回身,便不出所料的见到念念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来,她蹲下身,念念便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阿娘,我坐大船来找你啦!”

念念圆圆的脸上看不见半分神伤,反倒是一双睫毛浓密的大杏眼扑闪扑闪满是兴奋,“大船有两层楼那么高,还有白色鸟和这么大的鱼!”

她伸出小胖手比比划划,然后抬头去看身后的江晚照,“姨母说是不是!”

“是是是,”江晚照哭笑不得,“你把崔琰拐到这里,朝中可是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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