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枕席(35)
日子要是一直这样,没什么波澜的过下去就好了。
毕竟世上总是有那样多的事情,是由不得人做主的。
譬如爹娘的离世,譬如未来的主母是否宽和,譬如崔琰是不是愿意护着她,又或是放她离开。
但凡有一个譬如就好了。
她抬头看了眼四方的天,忽懂了从前崔琰教过的一句诗。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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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宴那日,叶姑娘起得早。
云蓝刚沏好茶端了与她,一掀帘子,就看到豪儿在院门外露了个脑袋,正鬼鬼祟祟的看她,满脸欲言又止。
“什么事?”
云蓝冲她柔柔招招手,软语笑问道,值当的跑这么远,也不晓得被发现了会不会受罚。
“姐姐!”
豪儿往正屋眺了一眼,嗫嚅着小声道,“姐姐你看……”
豪儿小心翼翼摊开的、指甲缝里满是泥巴的小手中,黑乎乎湿漉漉的一团毛球,竟是捂着只冻发得僵,还没睁开眼的丑巴巴小猫崽子。
许是感受到了人声,猫崽子极微弱地发出吱吱声。
叫得人心底软成一片,云蓝叹了口气。
也难怪豪儿来找她,且不论这么小的崽子离了娘亲还活不活的成,有的主子是厌恶猫的。
比如崔琰。
院子里旁的小丫鬟都聚了过来瞧热闹,云蓝身边围了一圈小豆丁。
“茶房的热水不够,你带她们去寻些来。”
身后清凌凌的女声响起,叶姑娘满脸不耐,似乎是她们被吵到了。
豪儿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合了手往她身后躲去。
叶姑娘几步跨了过来,眉头紧皱,低头去看云蓝手里那小小的猫,“愣着干什么,冻成这样,不泡热水哪里能救得活?”
满院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时辰尚早,云蓝带着两个小丫鬟取了热水回去的时候,天空刚刚泛了鱼肚白。府里的人虽还不算多,但为着谨慎云蓝还是带着她们走了小径。
“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清朗男声响起,云蓝回头。
竟是崔琰。
他今日穿的了件宽袍大袖的缥色袍子罩了银白纱,白玉靛蓝腰带,峨冠博带,既有些疏朗俊逸的书生气,更添了些许矜贵稳重。
因着这宴席,今日他是要打扮打扮的。
“奴婢替叶姑娘取热水。”
云蓝不去看崔琰的眼睛,只把视线停留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浅浅一礼。
“你们回去吧。”
他语气淡然,声音清朗中带了些晨起的沙哑,在头顶响起。
云蓝抬腿要同那两个小丫头走,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往假山里带去。
山洞中颇昏暗,外面透进来的半阙日光,以他硬挺的鼻梁为界,在如玉面庞上分割明暗。
“你走什么?这半个月在玉清筑可还好?”
崔琰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抬手揉着她的头顶。
“谢世子关怀,奴婢在玉清筑过得很好,叶姑娘还给奴婢开了调理身子的药——”
云蓝还没说完,声就闷了起来。
因为崔琰唇角微勾,长臂一展把她拢在了怀中,手掌握住了她的腰肢。
云蓝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惊惧,却又不敢动弹。
看似僻静的假山,即便是松烟在外面守着,在迎来送往的日子也未必安全和隐蔽,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而在这为了他的婚事办的赏花宴。
他却把她拉到假山中来做这样轻浮的举动。
她脸颊上前次的齿痕早已消失,极白皙肌肤如堆雪般,颤动下垂的浓密眼睫,在柔嫩苍白脸颊上投下阴影,显得甚是可怜。
崔琰忍不住抬手刮了刮她脸蛋,“这几日可曾想我?”
“世子。”
云蓝声音既轻且软,她安静看着崔琰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奴婢日夜思念您。”
“小骗子。”
崔琰轻笑着,用怀抱将她完整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中,人一在怀中,果然就知道比从前柔软丰润了些许。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也不想想那些多出来的点心吃食都是谁吩咐的。
“世子,今日是牡丹宴,许多客人……”
假山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云蓝惊得浑身发抖,心脏砰砰乱跳,赶忙就要推开他。
“怎么,醋了?”
温热,粗粝,不容拒绝的拇指在饱满唇瓣轻轻按压,崔琰伸手托住她的后脑,俯身。
“唔…”
她小声哀求推拒被吞了进去,无论如何抵着胸膛、拽着衣襟,饱I满软弹的唇还是被覆上淅沥水色,愈发嫣红软嫩,正因强I制分I开而无措溢I出泣I音。
“啪嗒”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还有金属的碎响。
“世子,有人!”
云蓝极惊恐地僵了身子,小声喊道。
崔琰闷闷的笑了起来,喑哑唤着她的名字,“云儿。”
云蓝顺着崔琰的目光一同向下看去。
静静躺在他们之间地上的,是那个装了她银铃铛的青蝉翼荷包。
云蓝愣住了。
崔琰叹了口气,伸手捋着她的碎发,俯身极轻地亲了亲云蓝额头,“回去做个新的给我。”
看着他指尖微动,把那荷包束在腰间,云蓝抿唇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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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蓝快步到了玉清筑,天空已经大亮了。
正屋门外围了一圈小丫头,整个玉清筑响起雀跃的欢呼声。叶姑娘拍拍手从内室浴房里走了出来,“先这样,死不了。”
云蓝进屋一看。
屋子暖笼上,那个雕花象牙白的食盒里垫着厚厚的松软棉垫子,鼻头粉嫩的猫崽正躺在里面,打着哈欠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