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枕席(43)
“小脑袋里成日胡思乱想什么?不是正吃着叶桐那药?”崔琰抬手弹她额头,在牛乳般堆雪上留下小而圆的红。
他故意将罪责甩给她,成竹在胸的看她眸中委屈萦绕。
带着得逞的快意,崔琰将她衣衫合拢,笑着把她抱在怀中,低头去啄她额上红痕。
本就没打算把她怎样。
只是一时兴起,想看她澄澈眸中因他染上尘俗。
“好姑娘。”
这是回京之后头一次,还是青天白日时,她就放纵自己任他挑弄。
人软软缩在怀中,崔琰心下竟不由生了几分感叹。
从前总是想把她拘在眼皮子下,抬手就能看到。如今将她珍藏在别苑,倒觉得在远比府中自在。
她大概也是如此。
她素来喜欢踢毽子放风筝那些小孩子玩意,怕是在别苑也自在些。
“你好好养身子,避子汤就不必吃了。这园子里宽阔,咱们往后有了孩儿,就在这里带他们着放纸鸢。”
孩儿?
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云蓝脊梁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真等有了孩子,她哪里还走得成?
慌乱潮水般漫上心头,云蓝压着俱意,作出惊喜模样。
她温软垂首,拽拽他的衣袖,笑道,“那我定然要去拜拜神佛。”
“也好。”
清朗声线中含着喑哑缱绻,崔琰指尖肌理滑腻,忍不住俯身。
脖子上骤然传来闷闷的疼。
如同被狼凶悍撕咬的猎物,云蓝呜咽一声不敢挣扎,只微微抽搐着,任他在雪腻上留下齿痕。
连厚重官服上金线绣的孔雀都被焐热,粗糙的质地肌肤激起一片战栗,崔琰的呼吸沉沉打在她脖子上,带着温热的潮湿,他克制的轻喘,“乖乖等我回来。”
此番闹起来,终归是她受了委屈才不得不养外面,等正妻进门,许她养个孩子便是。
这足够她开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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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尽是欢声笑语的慈安宫中,宫人大气都不敢出。盖因偏殿里,素来和乐的太后娘娘和郡主正在红了脸争执。
“你做什么要同他当众计较这个?你就这么上赶着,真是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尊贵!”
曾太后保养得宜脸庞显是不见往日柔和,这一生气,眼角细细的纹都爬了上来,“叫你皇伯父再寻个好的来,做什么就非要他?”
“娘娘!”
长乐郡主扯着她的袖子,执拗道,“您倒是说说,这崔琰哪里不好?”
“他哪里都好,”
曾太后叹了口气,“但通房这事我瞧着不妥。”
“他那通房不都撵出去了?”
长乐郡主扶了扶摇摆的步摇,捞起裙摆坐在了榻上,一脸不服气的半羞半恼道,“他的心也未必在那通房身上!”
“这人啊,怕就怕的是心硬,谁都不往心上放。”曾太后微微叹息,长乐年纪还小,见的人少。
男人若是心硬,身边人的日子就过得辛苦。
先帝就是这样的人,做事总是不留余地。
偏爱哪个,就恨不得捧到天上去,厌恶哪个,也巴不得踩到泥里。
到头来一看尽数是手段。
后宫里各个斗红了眼。
不成想,只留下她这么个没家世不冒头的,和圣人这个当年温温吞吞不得宠的小皇子,竟也凑成了对母子。
前朝自然更是血雨腥风。
后来为了缓和局面,不得不让自小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嫁给老定国公那样的世家纨绔来转圜。
而崔琰此人,能从宁国大长公主手里挣出些个名堂。
要么是唯大长公主马首是瞻的软柿子,要么是同她一个路数的、比她还硬的硬茬子。
从前她只瞧着他性子温和,只以为是第一种。
可听说牡丹宴那天,他不仅养了个通房在身边多年,还毫不犹豫的就处置了那丫头,她这才觉出点味来。
不是说处置了不好。
而是崔琰处置的太突然,太果决了。
若是一心冲着同长乐的婚事,人早该和缓处置,给了银子打发了;
若是他实在放不下,便不该这般清理的决然。
猫儿狗儿养久了尚且舍不得,更何况是伺候了许久的枕边人?
这嫁人啊,首先得是个好人。
曾太后伸手捋了捋长乐郡主鬓发,满眼慈和疼爱。
崔琰要真是软柿子,那是谁都能拿捏。
长乐身份高,生的好,又不是小气孩子,如此靠着崔氏自然是吃穿不愁的舒心安耽。
可若是崔琰性子硬,心机深,夫妻间就成了长乐哄着他,她自己战战兢兢伺候了先帝一辈子,白天夜里的担心惹了先帝厌烦掉脑袋,自然知道此间辛苦。
更何况,宁国大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这一家简直是事窝子。
“娘娘!心硬怎么就不行了?”
长乐郡主恼哼哼撅了嘴坐在窗边,眼圈一红,一看就是要淌眼泪。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怎么忍心?
曾太后再叹一口气,柔柔扯了长乐的手,条分缕析一通说下来,直说的口干舌燥。
长乐倒也乖觉,几句话之间就收了眼泪。
她笑眯眯端了杯茶送到曾太后嘴边,“哎呀好娘娘,您喝口茶,也听听我说。”
“那奴婢已然谴散了,我嫁过去后有您替我撑腰,中馈在我手中,我想吃想玩想买好衣裳都可以,这有什么不好的?”
“先不说有大长公主在,你拿不拿了中馈,晨定昏省便够你喝一壶!你以为做人媳妇这么容易?”
“往后呢?就算你再不在意他,还不得不同他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