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109)

一双手探过来，帮她把被子往下压了压以免窒息。那双手骨节粗大，手指却是纤长的，虎口掌心和指节皆有茧，蕴含着一种力量的美感，是一双天生的握剑手。

月楼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那双手，心里忽然想：谢无垢……

他人如其名，是天生的剑客，来去如风，飒爽利落，敢爱敢恨，他是这样干干净净的少年。

他的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

不知是她渐渐熟悉了操控神石的力量，亦或者只是怀着心事下的巧合，这一次，月楼竟真的在半梦半昏迷中看到了谢无垢。

……

梦里是锣鼓喧天的点将台上。

月楼像一个背后灵似的跟着自己往最高处的看台上走，她看到前方带路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袍，身边跟着一个白衣男人，他们转过头来，月楼才发现这俩人是雁寻和顾修。

这似乎是一次弟子比试，月楼听到雁寻在对自己嘱咐着些什么——例如“若是喜欢，可以四处走走，但大比开始时要回到我身边”、“可以让弟子拿些吃食来打发时间”这样的话，完全像是在哄小孩。

顾修摇着他那把骚包的扇子，笑眯眯地插话吸引雁寻的视线，而月楼本人，看着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雁寻说得口干舌燥，对上她心不在焉的表情，最后也只能拍了拍她的手臂，苦口婆心道：“好不容易让你出门一趟，你就是四处走走也好。”

面对这么一个操心自己的好友，月楼没法拒绝，只好点点头，顺了她的意，快步离开了看台，准备四下转两圈，算是完成了雁寻的任务，让她多少放心一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点将台。

各色衣袍的人在点将台里来来往往，没有统一的制式，人人皆是华冠丽服，满面金灿灿的笑容。

这里是御仙台，与极仙台很不相同，这里没有弟子，只有世家，互相沾亲带故，明面上皆以兄弟姐妹相称，暗地里身份分化却很严重。

这次大比是五年一度的三仙台弟子大比，意在“让弟子们互相竞争、互相帮衬成长。”

说是三仙台，其实诛仙台是从不参与的，只有御仙台养在家中的世家子和极仙台的弟子参与罢了，而就算参与，极仙台也是不上心的。

或许这种活动，也就只有这帮世家子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等着把极仙台踩在脚下吧。

这一次大比，除了雁寻顾修和月楼三人，也就只有十几个极仙台弟子跟着来了，月楼晓得，他们这群人里站在这里，真正的“座上宾”只有顾修一个。

其他人倒也不是来凑数，只是不大被瞧得上而已。

看着点将台上那些分明对雁寻不屑一顾，却又摆出热切殷勤的嘴脸凑到雁寻身边的人，月楼忽然又觉得，出来走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面对那群人。

她随意在周边逛了逛，因为记着雁寻说的，等大比开始就要回到她身边，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

她很少出门，因此认得她的脸的人也不多，月楼乐得自在，一边随意闲逛一边听了一耳朵路过弟子的闲话，不过也没什么有意思的，除了讨论大比之外，就是说起那位谢家的少家主。

——谢家的少家主嘛，月楼也是听过他的名字的。或者说，修真界应当没人没听过他的名字。

什么仪表堂堂俊美不凡的未来仙主啦、什么万年一遇的天才剑客啦……也不想想，修真界到现在也才两百多年，哪里来的“万年”？

不过是造势的手段罢了，想捧出一个天才来，日后做了仙主也好服众。

等日头偏移到头顶，大比正式开始了。

大比的场地是一片广袤的群山，这片山原本是御仙台弟子们狩猎的地方——这些出身世家的贵族们还保留着三百年前的习惯：礼仪、供奉、马车、仪仗与奴仆。狩猎只是这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种。

群山里除了最普通的猎物之外，还有一些修者们用神石饲养的犬兽，那些犬兽受了神力，聪明至极又通人性，性格各异，有些甚至能口吐人言，其中也有一些凶猛异常的，也是有些危险性，因此弟子们都被长辈叮嘱要特别小心。

月楼回了雁寻身边，看台上的修者们已按照家族各分了座椅，顾修如鱼得水，众星捧月般远远地坐在顾家领头的位置上。

月楼奇怪道：“顾修坐那么远？”

雁寻看着前方正在陆续进入群山之中的弟子，语气波澜不惊：“他是顾家家主。”

在极仙台，他是雁寻弟子，但到了御仙台，他就是顾家家主。

月楼摇摇头，也将视线投向前方。

即使是她也能看出，这一群同龄的少年少女之间，也有明显的界限划分。

最前方站着一个领头的少年，一身利落的直缀短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竹，长发束得高高地，腰带的剑扣上挂着好几把各式的长剑，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透着“意气风发”的味道。

他看起来很年轻——过分年轻了。按理说这样年轻的孩子是压不住场的，可即使身边站着的人不乏比他高、比他年长的，这个少年也令人瞩目，像是站在人群中的一个小太阳。

众人走到山的入口处，少年回过身，对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别掉队。

月楼盯着他的脸，慢慢坐直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地道：“……看起来有点眼熟。”

雁寻饮茶的动作一顿。她敲了敲茶盖，一时沉默。

月楼的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刚想说什么，雁寻就道：“他是谢家的少家主，未来的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