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148)

月楼又像只被抓住后颈皮的猫，被祂提溜起来，好好地放回了楼梯上。

神微微笑着，注视着她。祂皮相俊美，眉目柔和，专注地看着谁的时候，眼睛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影子，很容易给人某种错觉。

月楼在那样的注视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才鼓起勇气，道：“神明大人……”

“嗯？”

“你是……神吗？”月楼磕磕绊绊地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似乎有点可笑。

神也笑起来，道：“你想想自己上一句话是什么。”

——她才叫了祂“神明大人”，又问祂“你是神吗”。

“呃！呃……我只是……我只是没见过神，大人。”

神只是笑。

月楼又说：“神明大人，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你让我活过来的吗？”

神“唔”了一声，语气轻巧地道：“是啊。”

月楼点点头，没有再追问找个问题，她又问：“西京这么多年的祭祀，从没有成功过。神明大人，您是知道西京覆灭在即，来救西京的吗？”

“西京？覆灭？……那是什么东西，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

“……嗯？”月楼迷惑了，“那是为什么？”

“……”神坐在木楼梯上，很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衣衫随着动作落在灰扑扑的地上，却没有染上脏污，祂语气随意，“因为你啊。”

“什么？”

“因为你许了愿望，所以我就来了。”神说。

月楼更茫然了：“……可是，我没有许愿啊。您一定是搞错了。”

“你一定有愿望。”祂又偏过头来，注视着月楼。祂的目光冷得像冰雪、柔得像湖泊、澄澈得像琉璃，祂温和地说，“像我许一个愿吧，小公主。”

月楼的嘴唇蠕动着，却没有说出来。

祂的语气充满蛊惑：“你想要什么呢？只要像我说出来，一个愿望也好，两个愿望，三个四个……都可以，都可以。”

“我……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说吧，说出来，说给我听。”祂温柔地笑。

“我想要……”

“神明大人！”一阵刺耳的喧闹忽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月楼猛地一个激灵，像努力伸出头又被人一下戳回去的蜗牛，嘴又闭上了。

神不悦地皱眉，看向发出声音的人——站在门外的西京皇帝。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亡国之君站在小小的拱门外面，身后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

他看起来很努力地把腰挺直了，但嘴上的话却显得有些谄媚：“神明大人赐幸降临，我等信徒却神前失仪，实在是，实在是……”他说了一堆场面话，其中显然不乏真心，神却皱着眉，祂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悦表情，只是皱着眉。

皇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干巴巴地说了两句，突然跪了下去，说：“今晨未有准备，如今整个西京都已知道您的神眷，大人，您的孩子们都期望面见您一眼，像您跪拜献上自己最虔诚的信仰……”

“信徒僭越，今夜设座于西京城墙之上，信徒们只求面见一眼神明真颜。”

一堆人呼啦啦地磕头，嘴里叫着：“求您赐福！”“求您垂怜！”

神忽然侧头，凑到了月亮的耳边，低声道：“西京皇室？瞧着一个个都是贪婪自私，捧高踩低之辈。你的愿望是不是惩罚他们？叫他们失去拥有的一切，怎么样？”

月楼动了动唇。

不对，她的愿望不是这个。

她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像春日里飞出宫墙的纸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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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金阙（七十六） ◇

◎神的本性◎

到最后, 神也没说祂会不会去晚宴，只是提溜着月楼像提溜着小猫一样上了楼。留下一堆人在楼外跪着, 面面相觑。

月楼越过神的肩膀往后看了一眼, 贵妃也跪在前头，后头跟着平陵王、平陵王妃跟世子，他们跪得比其他人更低，头紧紧地抵着地面。

月楼“唔”了一声, 还待再看, 神忽然伸出手, 别过了她的脑袋：“跟你说了, 没什么好看的。”

月楼只好看着祂。她本来对神有诸多敬畏与害怕, 但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又觉得神跟自己印象里的、跟西京人传说里的，很不一样。……甚至有点过于不一样了。搞得她很想再问问，祂到底是不是神？

“为什么您总不让我看他们呢？”月楼问，“不能看吗？”

“就是不能看。”神说，“看多了脏东西，眼睛会变得脏兮兮的。我不会收眼睛脏兮兮的祭品。”

“啊？！”月楼连忙道, “那我不看了。”

神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明显憋着笑。但月楼被他用神力拎着，没发现。

神轻车熟路地把她带回房间，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 月楼坐在床上, 看神挥了挥手, 雾气涌动着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看到贵妃弯着腰, 低眉顺眼，柔声道：“小月，司造送了今晚的礼服来，你要不要出来试一下？”

月楼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了。兰贵妃用余光瞄着月楼嫌弃的动作，袖子里的手默默攥紧了。面上还是柔婉的微笑：“今晚的宴会，还是本宫带你去吧？你月平哥哥也来了，他可是早就盼着你跟他一起赏月呢。”

月楼看了看神的表情。神在看着她，笑容里有点鼓励的味道。月楼立刻说：“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