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176)
“人类的记忆总是很短暂,你说,过了三百年,她还会记得我吗?”
秦燕不由得看向了祂。
全知全能的神,也会对既定的结局有所质疑吗?
……
马车上,月楼扒着窗户往后看去,神的身影在远去,渐渐地,被扬起的尘土遮盖住了。
一旁的侍女担心道:“殿下,咱们马上就要出城了,您赶快下来吧,扒着窗户很危险,小心不要翻出去了!”
月楼慢慢坐会了马车里,这马车也是神为她准备的,从外面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辆马车,也没什么西京特征,很不起眼,但内里也布置得很简朴,但却非常舒适。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架着一个煮茶的小炉子,门前挂着柔软的毛皮可以遮住风雨,其他路上用的吃的小东西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月楼呆呆地看着马车里的装饰,离开家的喜悦被神掩埋在尘土下的身影冲淡了——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宫也能算她的家了呢?
侍女把小茶壶架了起来,又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干粮,笑着对她道:“殿下如果饿了就吃些东西吧,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西京了。”
月楼点了点头,把心里莫名出现的,酸酸涩涩的感觉压了下去,她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出了西京,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往下落,月楼张开手,手心里抓着今早那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马车往外行驶,银杏叶逐渐化为雾气消散了。
到了中午,雪越来越大,马车的车轮不小心陷在松软的雪堆里,月楼和侍女跳下马车,等着两个车夫把马车开出去。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月楼喊住了侍女,两个人一起绕了一圈,跑到马车后面去看,可还没走到马车后面,就听到两个车夫交谈的声音:
“唉,这冰天雪地的……你说,那神为什么要这个时间让公主出发?”
“我怎么知道……别废话赶快干活吧!”
最先说话的车夫抱怨道:“神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怎么没想到今天下这么大的雪?这下好了,车陷在这里,谁都走不了,神怎么就没料到这个?”
同伴捅了捅他:“别说了,你就不怕让神听到?!”
车夫更是来劲:“怕什么,我看神也就那样,之前不知道的时候个个都把祂当神仙,现在一看,啧啧,就是个小白脸!”
他说得起劲,却突然发现同伴一句话也没说,问:“你……”
“……你刚刚说什么?”
一道温和的嗓音从身边传来,却像是来自阎王的呼唤,车夫一下子顿住了,哆哆嗦嗦地看过去,月楼站在他身旁,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殿下,我……”
侍女和两个车夫普通一声跪了下去,月楼视而不见,她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车夫。
谁也没见她动作,但虚空中却聚集起白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化作一双无形的大手,抓起车夫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你方才说什么?小白脸?”月楼一字一顿地道,“你敢辱神?”
车夫的脸因为缺氧而开始变红,又迅速苍白下来,他拼命抓着脖子“啊啊”地叫着,像是想求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侍女本想为他求饶,可抬头一看月楼的脸色,却被吓得一个战栗。
她面无表情,可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怒火,侍女吓坏了,她跟着月楼许久了,但从来只见她温和的样子,还没见过她这样生气。
也是月楼平日里待人温和,并不怎么端架子,这才让她忘记了,她是个同神一样的半神,与她们这些人根本不能算是同类,是轻而易举就能要他们命的半神。
就在车夫马上就要被掐死的时刻,一旁跪着的车夫忽然用力地把陷在雪地里的马车推了出去,大喊道:“殿下!车修好了殿下!”
月楼没有看他,她注视着那个出言不逊的车夫逐渐变得铁青的脸,手一松,他掉了下来。
月楼转身跳上马车,声音里犹带着怒火,喝道:“掉头!”
侍女连忙跟上去,道:“殿下?咱们不去龙元了吗?”
“回西京!”月楼说。
三人不敢再问,互相搀扶着爬上马车,鞭子一抽,调转方向,飞奔着往西京的方向去了。
……
西京。
皇宫的宫门大开着,门前竟然连一个太监宫女或御林军都没有,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往里面行去,一开始月楼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满脑子都是怒火和神离开前的那句问话。
神问她,会不会舍不得祂。但她只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她当然想离开西京。
可是,她只不过离开了一个早上,就开始想念祂了。
月楼想和祂一起走,无论多久,她都可以等祂。
她想告诉祂,她也舍不得祂。
“殿下……”侍女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
“到了?”月楼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金灿灿的银杏叶,而是混乱的宫道。
“殿下……”侍女颤颤巍巍地道,“这里是,皇宫?”
这已经不是皇宫了,至少不再是她离开时的那个金碧辉煌,安静祥和的西京皇宫。
宫道残破不堪,似乎被什么利器划过,有几处宫墙倒塌下来,堆成小山一样的废墟,路边,随处可见残破的尸体,有穿着西京宫装的宫人,也有穿着厚重甲胄的士兵,月楼跳下马车查看,那些甲胄并不是御林军的制式,她把一具尸体翻过来,甲胄之下,是一幅端正的中原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