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190)
唐月好笑地站起来,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谢忱笑道:“你说得对,这不就是我们这种人的优势吗。与其操心仙尊的事情,不如操心操心待会儿怎么回极仙台吧!……管事肯定发现咱俩跑了,回去又要挨训咯。”
“切。”唐月用胳膊肘怼他,“你知道那还出来?”
“所以咱们晚一点再回去呗!”谢忱说,“反正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不至于被那老头扯着耳朵训。”
他推着唐月往外走,摩拳擦掌地道:“走走走,咱们去九江坝混到晚上再回去,你还没去过吧?那边靠江,风大,放鸢可好玩了,我跟你说,九江人会做那种人形的纸鸢,说是什么修者就是这样飞在空中的……好笑不?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唐月一边与他拌嘴,一边却笑着朝外走去。两人走出抄手摊,外头明媚的阳光直晃晃地打在人脸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她忽然脚步一顿。一瞬间仿佛头重脚轻,身体僵硬得像石块,整个人猛地往前栽,直挺挺的。但回过神来,自己还好好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不过是太过疲累的错觉。
唐月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
“怎么了?”谢忱看她停住了脚步。
“……没什么,被太阳晃了下眼。”她说。
“那别看了。”谢忱遮住了她的眼睛,“走,咱去买个大鸢,放纸鸢去!”
……
两人疯玩了一整天,一直到深夜才悄悄翻墙回了屋子,第二天,谢忱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打着哈欠爬起来梳洗,听到屋外面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窃窃私语。
怎么了?他有些茫然,开了门,只见外头站着三个人,一女两男,女弟子他熟悉,是住在唐月隔壁的女弟子,那两个男弟子他更熟悉——都是他的朋友。
“怎么了?”他抓了抓头发,懒散道,“一大清早的……”
女弟子没说话,偏过头去,眼眶慢慢红了,不敢与他对视。另外两个朋友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又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纷纷看向地面。
“……怎么了?”谢忱慢慢站直了。他心里猛地跳出一个猜测,但他不敢细想。
朋友嘴角抽了抽,苦涩地道:“阿忱。你……你刚刚才起?”
谢忱语速很快,他皱着眉:“对。怎么了?我昨天晚上和唐月回来晚了,今早还有课,是不是管事要罚我们?”
“不是……”两个朋友慢吞吞的,为难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踌躇着。
反倒是女弟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咬牙道:“今早诛仙台的消息……月月、唐月,昨天晚上临时被诛仙台唤走去帮忙……”
“诛仙台说,昨日他们去寻的那只大妖凶恶异常,竟然尾随在搜索队伍的后面袭击他们……她、她就在队伍最后……唐月她死了。”
仿佛一阵天旋地转,谢忱踉跄了一步,耳边嗡鸣不断,其他人还在说什么,但他都听不清楚了。
可奇怪的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茫然或者感到荒唐。
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起那句话,在那个深夜,唐月站在他的门前。她苍白着脸,发着抖,恐惧地,语无伦次地,突兀又奇怪地一遍遍说:
“唐平她死了。”
“我会死的!我也会死的!”
“我不想死……”
而命运的预兆,如今又一次残忍地回响:女弟子说,“唐月她死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清明了过来。在这仿佛轮回般的箴言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一点点的清明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说:“不对。这是假的。”
朋友担忧地看着他:“阿忱,我们都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诛仙台那么多师兄师姐作证,顾修仙尊也确认过了,唐月确实已经……”
谢忱冷静的外表下仿佛灼着一池岩浆,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穿了,皮囊却还是冷静的。
他一言不发,大步地往前走,不顾身后朋友的呼喝挽留,一开始是疾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疯跑起来。
脑海里仿佛在尖叫。
假的!死因是假的!唐平的死因是假的,唐月的死因也是假的!
唐月早就预知了她的死亡,而这一切都与诛仙台有关!
到了诛仙台,只见偌大的仙台四处都挂着白布,门前有一颗枯萎的银杏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歪歪扭扭地直指天空,树枝上也挂着白布,像穿着一身素缟。
门口三两小猫,对他的到来也并不关心。
谢忱疯了一般闯进了正堂,正堂陈着一口棺材,里头的人正在祭拜,见他闯进来,都吓了一跳,又惊又怒,问:“你是谁?!”
谢忱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步伐在目光接触到棺材的时候就缓了下来,他慢慢地走到棺材边上,有诛仙台弟子想拦他,被其他弟子拦住了。
“谢忱师弟。”拦住弟子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诛仙台的一身白衣,看上去竟像是丧服,她说,“我名唤秋霜,唐月向我提起过你,你……你节哀。”
“棺材在祭拜过后就会运去极仙台,然后会送回御仙台,送回她父母身边。如果你想跟着,也……”
她话音未落,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谢忱突然暴起——他一把掀开了棺材!
被九枚镇魂钉钉得死死的金丝楠木板,居然被他硬生生用蛮力掀开了!他的指甲外翻,满手的血。
而棺材里,空空荡荡。
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而谢忱缓缓地侧过头,他死死盯住了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