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53)

看来仙主很喜欢他的礼物。

师徒俩并肩走进来，注意点却全然不同。月楼第一眼看了雁寻，封不语却将视线投向了坐在雁寻对面的谢无垢。

他听说过谢无垢的名字，云端的修者也跟凡人一样乐于谈论八卦，而封不语在那些八卦里听过谢无垢的名字。

他是御仙台唐谢顾三大世家之首谢家的小少爷，如果不出意外，就会像顾修那样成为谢家的家主。

据说谢家早已经规划好了他的人生，他会进入极仙台，在顾修门下苦修，在极仙台积累一批人脉后结业去御仙台，谢家本就是三大世家之首，如今顾家的家主在极仙台蹉跎，唐家子孙又不成器，谢家自然野心勃勃，剑指御仙台仙主之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谢无垢规划好的人生里，偏偏就有那么一个意外。

那个意外的名字叫月楼。

虽然在传闻中听过很多遍对方的名字，但封不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修真界的仙尊们因为凡事总有神力代劳，因此大多数喜欢穿宽袍广袖，但谢无垢却穿着一身蓝白的便服，下摆是干净利落的分片式，袖口用系带扎得紧紧的，是一身很特殊的，方便行动的衣裳。

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腰带上还有三四个不同尺寸的剑带，虽然现在没有挂上剑，但显然不是花架子——那些剑带磨损得很厉害。

月楼没有看他，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什么，但封不语发现了。

在月楼带着自己进门的那一瞬，谢无垢的下颚一下绷紧了。他有一个轻微的转头动作，但努力克制住了，手握在剑柄上，手指几乎用力到泛白，面上却装作完全没有察觉月楼进来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谢无垢才慢慢地、从容不迫地转过头来，看着走进门的月楼。

他们对上了视线。

一时没人开口说话，直到谢无垢低声唤了句：“仙尊。”

月楼还以为两人见面第一眼他就会扑上来掐死自己，但奇怪的是，他表现得礼貌而克制，除了眼神奇怪地让人有点不寒而栗之外，一切就像是回到了他还是她徒弟时候的样子。

雁寻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谢无垢的来意，道：“谢无垢说要亲自与你说，就让他跟你说吧。”

她说完，便稍微退开一些，等着这曾经的师徒俩自己说话。

然而，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谢无垢开口。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月楼，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无垢？”

谢无垢像是被这句话一下唤醒了。他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剑柄，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平静道：“仙尊。”

月楼颔首。

封不语在一旁好心提醒道：“谢小公子，长话短说吧，师尊昨日喝了酒，还要回去休息呢。”

不知为何，一直平静得可怕的谢无垢听了他的话，分给他一眼后，竟然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那笑容有些怜悯，又有些讥讽。

他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仙尊，再过半月，就是祭神大典了。”

月楼点头，她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事。

“极仙台的祭神大典还是在九江办吗？”

月楼奇怪：“那当然。”

“但今年御仙台决定更换祭神大典的地址。”谢无垢缓缓道，“新地址，被更换到了西京皇室的遗址上。”

月楼猛地抬头盯住了他。她原本懒洋洋的眼神一下变得很可怕，如同被侵犯领地而暴怒的兽。

谢无垢却不为所动，接着道：“我听说在西京皇宫遗址的最东边，保留着一座偏僻简陋的三层小楼，小院外种着一颗千年长青的银杏树，御仙台的仙主把祭神大典定在了那里。”

三层小楼，千年长青的银杏树。这两个形容已经很接近月楼在极仙台的住所了。西京皇宫是月楼的故居，能在西京皇室覆灭后仍然在遗址上保留一栋小楼的人，毫无疑问是月楼。

封不语意识到，那就是月楼的故居。

月楼的脸色很难看。在场众人还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不是单纯暴怒，而是阴沉，像乌云压顶的天空，暂且没有发作是因为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仔细与我说。”

而谢无垢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在众人间丢下一个炮仗。

他说：“原本主持祭神大典的仙尊告了假，我打听到，这次主持祭神大典的人姓封。他是平陵王的长子，平陵世子，叫封——”

“封月平。”月楼冷冷接话，“我知道。他是我的弟弟。”

“不可能。”雁寻在一旁道，“西京皇室已经尽数覆灭了！封月平早就死了！我是亲眼看到他……”

谢无垢对雁寻的反应视若无睹，他平静地接着说：“三百年前，西京皇室开坛祭祀，请神于西京现世，就此开启了修者的时代。而现在，御仙台要再一次，在西京请神。”

……不可能。月楼在心里说，神已经死了。他们请不到任何东西，这是一场注定徒劳的祭祀。

但她还是偏过头去，对雁寻道：“我要去西京。”

雁寻一怔：“现在？”

“现在。”月楼斩钉截铁地答道，“就现在。”

有关神的事情，她是一刻也等不了，说完这话立刻转身就要走。

正在这时，谢无垢站起身了。

他的右手搭在剑柄上，忽然出声道：“带上我。”

“我为什么要……”

“带上我，师尊。”谢无垢重复道。月楼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关于称呼的不恰当，他就又道，“请神一事御仙台势在必行，甚至为此找到了死而复生三百年的西京皇室余孽，他们不会允许这次祭神大典失败。现在整个西京都戒严了，非御仙台之人不能入。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