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归(15)

开门离开洗手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独属于那人的体香夹杂着古龙香水味从贴近的胸膛上传出，鼻尖泛红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宁栖不敢去抬头看。

他浑身发麻，整个人如同大脑死机般。

来人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目光锐利而透着寒光，与宁栖眼神相对后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上下打量了一眼宁栖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洗手间。

胸口闷的厉害，宁栖忽然有些呼吸不畅。

那是四年里不管多少次的午夜梦回都在离他而去的身影，是他怎么喊也回不来的背影，是失望，是逃避，是再没有了的爱。

他为什么会回来？

四年了从未再有过他的消息，现在忽然的回国是因为了什么？

有些原因不敢去深究，有些故事不敢去回头看。

不敢再去想，一想头疼的就厉害，宁栖走上天台去透透气。

夜里星空璀璨，如水的月色倾洒于地面，遍地银辉，寒意在这一刻被无限扩大着，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第十三章

天台的风猎猎作响，有些微长的发梢在此刻被吹的凌乱，夜色里是化不开的惆怅。

宁栖想离开了，想回江沅，想回别墅，想回房间里躲在被窝哪里都不去。

手机信息声不停的在响着，宁栖本不想去管，可实在闹人的厉害。

夜色里手机光一闪一闪，是宗翎。

“栖哥你去哪里了？”

“你猜一下我刚刚碰到了谁”

“是帜年哥！”

“他跟几个人走的急急忙忙的我跟他打招呼都没理我”

信息的字体越发的模糊，少女吐槽的话语恍惚间好似有些看不清了。

时间好长，好似以往的相处相知都已经成了过去，在记忆中逐渐的枯萎消失。

宴会逐渐的进入了尾声，已经陆续有人从大厅里出来，交谈声渐渐消失，只剩下了满地的残痕。

从天台下去时大厅里还剩下了一半的蛋糕，是专门请人来定做的，造型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是很高。

宁栖过去用旁边干净的小叉子叉了块蛋糕，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这个蛋糕了，虽然每年都一样但是现在看着却挺怀念的。

小时候经常几个人围在旁边抢来抢去，虽然知道不用抢也有的吃，但是总是感觉那样才好吃。

手里的蛋糕有些索然无味，吃完嘴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宁栖有些困了，他溜达着去了宋楚南的院里想要跟宋老爷子道声晚安，路上碰到了刚刚离开的宋枳年。

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披着，发梢有些短看上去干练极了，整个人隐在月色里犀利又沉稳。

宁栖低了低头想要避开他，却在擦肩而过时被抓住了手腕。火热的温度传遍全身，烫的宁栖一激灵。

宋枳年直勾勾的盯着宁栖，好似要将人盯出洞来一样。他额角处有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脸色有些红，酒味扑面而来。

……宁栖手腕被宋枳年死死握着抽不出来，一活动就生疼，略显疲态的眉眼微微促起。

两人之前的气氛有些微妙，不像是久别重逢，也不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枳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许久才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宁栖…”他的头微微颔首着，逼迫着宁栖不得已跟他对视。

他的双眸漆黑一片，如深渊般深不见底，额头的青筋暴起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唇角微微颤抖好似有千万有万语想要表达可是最后却都化为了沉重的叹息。

手腕处的疼痛逐渐轻了，宋枳年松开了宁栖的手腕。

曾几何时他们是最亲密的人，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是爱人，也是亲人。。

“明天八点我们民政局见吧”

小雨点啪嗒啪嗒的从天空中落下，打在散落的枯叶上，发梢上，鼻尖上，最后睫毛轻颤一连串的水珠扑朔滑落。

夜里他的脸色惨白“…好”。

手心生疼，回过神来已经出了血印。

........

浴室的玻璃上挂上了一层雾气，影影又绰绰。

滚烫的水从头顶打落，顺着肩膀滑落到了脚底，像极了那年的大雨。

是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背后之人是如此的谋划至深，两两相爱唯余分开。

四年啊，他拼命带领着晏狮从国内转战英吉利，从那建立起了属于晏狮的帝国就是为了能与背后之人有抗衡的能力，可每个血淋淋的真相都如同刀刃般的扎人，硬生生的抛开他的胸膛。

“碰！”

身体与冰冷冷的瓷砖相触，血顺着水从墙壁滑落，如同感觉不到疼痛般宋枳年擦了擦出了浴室。

逃避从来都不能够解决问题，四年前他跑了四年后他必须去面对，他要让宁栖置身事外，要揪出幕后之人。

受伤的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宋枳年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那张压在箱底多年的结婚证，他头疼的厉害，整个人像溺水的人抓不住浮萍。

那时太冲动了，令他失去理智的不仅仅是潞安，更是一些他无法面对与接受的现实。他日夜辗转难眠不敢去面对现实，每次午夜梦回的是潞安约他出去的咖啡厅，是第一次遇见的宁栖，是他的爷爷，是躺在疗养院里再也醒不来的母亲，是那一封封来自于远洋海外却查无此地的邮件，是百人身亡的连环车祸，是沉海消失不见的跨海大桥。

窗外不知何时起已经停了雨，天空漆黑一片。

人人都在期待明天，因为他象征着新的开始。

从今天起宁栖与宋枳年就再也不是紧挨在一处的人了，他们从此以后真的再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