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归(16)

早餐时宁栖是跟宋老爷子一起吃的，老人家起的早宁栖到的时候已经在院前打太极了。宁老爷子一身清爽的装扮，看上去精神奕奕，与早早围上厚厚羊绒围巾的宁栖的形成了深刻的对此。

围巾是雪白的颜色，衬的宁栖如同一个雪团子，整个人都清澈极了。

“哈哈哈，小栖你这是提前过冬了啊”

“爷爷，您就别笑我了”

“我让子敬今早给你炖的鲫鱼，是一早去洪湖钓的，足足有四斤”

宋楚南足下生风，手中珠串不停的转动，浑身都洋溢着喜气。

“陶叔手艺好久没尝过了，我也惦记着呢”

“翎丫头昨夜就回去了，不然啊可是也有口服了”

客厅里暖气开的很足，一进去宁栖的围巾就有些戴不住了，摘下围巾整个瞬间纤瘦了下来“这屋子里真是比起外面暖和多了，温差太大爷爷您可要小心感冒啊”

“还不是你姚叔担心你身子弱早晨太寒别再冻着你，不然啊这屋子里平常也就正常温度”鱼汤香气扑鼻，连汤的颜色都是雪白的。端过宁栖的碗宋楚南给盛了满满的一大碗“多吃点，先暖暖胃去去寒气”

鲜嫩醇厚的汤自舌尖滑进胃里，瞬间暖意传至全身，扫清了全身的疲惫，热气腾腾间生起了整个人的希望。

“爷爷，我想过段时间正式接手宁氏就把重心往江沅那边移”这句话宁栖斟酌很久了，宁氏也是老牌企业了，在亥亚属于龙头企业，可是转移重心到江沅就等于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了东流，可宁栖没有办法回亥亚了，亥亚只能是故乡却永远再成为不了他的远方。

宋楚南没有反驳，他只是看着手中见底的汤碗叹了口气。雏鸟要飞的更高需要离家，人走向更高的位置就要先去学会吃苦。

“江沅比起亥亚的确更适合发展，在这里只能是守住宁氏的家底却永远不能让他披荆斩棘”“去吧，让宁氏扬帆起航”端起手中的茶杯宋楚南轻轻的跟宁栖碰了碰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宁栖颔首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们以茶代酒谁也没说里面的缘由，只是一个不说一个也知道。

第十四章

宁栖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宋枳年已经靠立在梧桐树旁等着了，一身黑色的风衣裹着他整个人庄严而肃穆，就像是在告别他们的从前。

相顾无言，宋枳年抬眸看了眼宁栖然后两人就并肩进了大厅。

不再是当年满怀期待的喜悦，现在是经历风浪后的风平浪静。

他们再也不是年少的儿郎了，花会绽放也会枯萎。

“两位确定要离婚嘛”

工作人员有些遗憾的看着他们两人，明明万分般配却也遗憾收场。

“是，麻烦帮我们登记一下，谢谢”

宁栖笑笑，是云淡风轻。

外面的天湛蓝，是秋后的景象。

风刮的有些大了，从耳边吹过冻的宁栖一激灵，紧了紧衣领指尖都泛着青白。

淡淡收回视线，宋枳年抿唇忍住了想去递给宁栖外套的冲动，从今天起他们之间再无瓜葛，所有的冲动都不该再有了，可心脏却在此刻冷的如坠冰窟让他连呼吸都是疼的。

“张叔没来？”宋枳年先开口，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宁栖本来有些发呆，听到声音有些愣愣的回应“没，张叔有事回去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不等宁栖回应宋枳年就大步上前去打开了车门，他站在车前整个人绅士而沉稳，一改从前。

都这样说了宁栖再推迟就没有意思了。

他微微点头绕过了副驾驶转身快速打开后门钻了进去。

“回老宅？”透过后视镜宋枳年不动声色的朝后望了眼。

宁栖靠在后座椅上闭着眼睛，闻言出声“送我去宁氏吧”

宋枳年一愣，眉毛微促“你去宁氏干什么？”

“接手前做做准备工作”

宁栖不喜欢这些商战里的弯弯绕绕宋枳年一直知道，所以当年他选择画画时他是支持的，因为他总觉得宁栖就应该在他身旁由他护着就好，所以宁栖的话让宋枳年愣了，还差点闯了红灯。

“你不画画了？！”声调不自觉的提高。

宁栖睁眼皱了皱眉，好似不在意似的捏了捏右手“不画了，早就不画了”

从ICU出来后他就发现他拿不起画笔了，他的灵感如同再也不会出水的泉眼，枯竭麻木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宋枳年再也张不开口。

他永远记得当年他选择艺术系时的情形，宋楚南不同意。

他一直想着宁栖学金融然后接手宁氏将宁海清的理想延续下去，可那宁栖的理想呢？

那一年的宋枳年尤其的执拗，那夜大雨他就跪在台阶下带着少年气的蓬勃与希望，他说“我会带着宁栖与宁氏跟宋家共进退！”

少年目光灼灼，可满满的都是意气风发。

可最后宋枳年却连宋氏都不想去接，他恶心，他抗拒，他带着想要证明自己而创办的晏狮在华夏大地闯出了天地。

他负了宁栖，也负了他的理想。

这一刻宋枳年忽然就想抽烟，手在摸到烟盒后却又鬼使神差的收回了手，徒留皱皱巴巴的烟盒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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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栖站在宁氏楼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明明都已经停药好久了，可此刻却依旧如同有些服药的后遗症一样。

恍惚，不安，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上次来这里还是小时候，他坐在爸爸的肩头来找爷爷玩，许多他不认识的大人看着他偷笑。

从回忆拉出宁栖踏步上台阶，这扇门前门后是两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