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15)
在下坠的过程中,迟岁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
迟岁好像天生有双翅膀,不服管教,一心向着远方。而现在,他被束缚得太久了,像是被关进了小小的笼子里,逐渐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唯有他与江肆年的连结,是羁绊,而非束缚。
与此同时,周俐刚好进门,一脚就踩到了迟岁的测试卷。
她弯腰,将纸飞机拆开,看见姓名栏写着大大的“迟岁”两个字,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迟岁,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爸爸就在门口,你还不安分!”
迟岁不听,继续在纸上涂涂画画,好像与他无关。
迟意鸣后脚就跟了过来,身上的酒味重得熏人。
他指着迟岁质问:“迟岁,你什么态度啊?”
迟岁站起身,冷笑:“你管的着我吗?”
迟意鸣被激怒,冲过来揪住迟岁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起来:
“我是你爸!你说我管不管的着你?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周俐被吓坏了,连忙上前阻拦:“迟岁家长,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吓着孩子……”
可惜迟意鸣的力气太大,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周俐怎么拉都拉不动他。
迟岁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踹上迟意鸣的腹部,疼得他呲牙咧嘴。
此刻的他,暴戾而阴狠,像极了一头养不熟的狼。
周俐大吼,试图制止这场闹剧:“迟岁,你在干什么?!别打了!”
万众瞩目下,迟岁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迟意鸣,笑容轻蔑,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
“我是你爸。”
chapter 9
紧接着,高二八班的教室上演了大家此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迟岁和迟意鸣扭打在一起,将身边能用上的东西都用上了,手段残忍得不像话。似乎对方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仇人。
期间,周俐喊了几十个同学帮忙拉架,都没能将他们分开。
眼见迟意鸣的拳头就要落在迟岁身上,江肆年迅速站到他前面,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拳。
迟意鸣的力气很大,一拳下去,江肆年的嘴角和鼻子已经溢出了血迹。
……
混战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最终以迟岁将迟意鸣推下楼告终。
当时,两人从教室打到走廊,没注意到身后的楼梯,迟岁一推,便将他推下了楼。
迟意鸣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似乎是被打怕了,这才安静下来。
迟意鸣受了伤,没敢再跟迟岁叫板。但迟岁也没好到哪里去,额角被对方拿烟灰缸砸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面无表情地盯着迟意鸣。
像一个麻木的机器。
不仅是在为他自己,更是在为刚刚江肆年替他挡的那一拳。
他不理会世俗的声音,厌恶墨守成规,只想保留自己的本性。
他偏爱身上的破碎与逆鳞,胜过完整。
独自绽放的血花被践踏着,似黑暗坠入深渊。
这世界满是风雪。
我们不过是一次次被压迫到膝盖弯曲,却还硬生生昂起自己的头颅,唯有在鲜血四溅时才能感觉到存在的痕迹与生的希望。
-
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迟意鸣受伤住院,迟岁和江肆年则去了医务室。
江肆年受了伤,嘴也不安分:“同桌,你那一推可真够狠的,至少够那玩意在医院躺十天半个月!”
在处理自己伤口的同时,还不忘给迟岁上药。
“我自己来。”迟岁撇嘴,抢过药膏。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也因此吃过不少亏。
更何况,他还没落魄到让人帮忙涂药的地步。
他只是额角受伤了,又不是残废。
“你别动啊,伤口马上裂开了。”江肆年连忙摁住迟岁,将手里的药涂抹在他的额角。
涂完,他还是不放心,一直在医务室看着迟岁,直到额角的红痕渐渐变浅才松了口气。
伤好了些,迟岁偏过头,语气有些责备地问:“你当时为什么要冲上去?”
见对方不说话,他又道:“你看不见拳头吗?”
“当然看得见啊。”
迟岁皱眉:“那你还冲上去?你傻么?”
“我看见那拳头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也没多想,就过去了。”江肆年故作委屈,“我帮你你还骂我,我真是太难了。”
“谁要你帮了?”迟岁反问。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袖手旁观,至少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他不怕自己身陷泥潭,只怕有人同样身陷泥潭,却还将他当做自己的信仰。
处理完伤口,两人被周俐喊进了办公室。
隔壁老师都眼熟了他们:“怎么又是你们?”
“别提了,这两人和自己家长打起来了。”周俐简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许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惊世骇俗的事件,隔壁桌的老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世界总要允许一些荒谬存在。
“打得还挺带劲,拉都拉不开。这不,受伤了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老师,话不能这样讲。”江肆年站出来,替迟岁说话,“是迟岁他爸先找麻烦的。”
“现在的家长啊,不过是孩子犯了点错,至于动这么大怒吗?”周俐叹了口气。
“那只是个借口。”迟岁淡淡开口,“就算你没有找他,他也会找理由跟我对着干。”
少年字字如冰,让人难以想象他经历过什么才能说出这种话。
周俐语重心长:“迟岁,我不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听课,至少正常来上学,不要旷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