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68)
笑容明亮却戾气攻心, 是天真的残忍感。杀意在空中蔓延,那双含情的眼睛微微眯起,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不管他做得对不对, 我只关心我家同桌开不开心, 有没有受委屈。”
“我的天平永远朝他倾斜。”
爱到深处,哪里还顾得上分辨青红皂白、是非对错呢?
他不要权衡利弊,再三犹豫后的维护, 他头脑里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见不得迟岁委屈。
他只要至死不渝的偏爱。
看来今天这场架是不得不打了。
“啧啧, 好感人啊。”虎哥忍着剧痛, 强颜欢笑, “那就让我来测试下,你们的情义值多少钱吧。”
说完, 他再次甩手,身后的一大群人立即冲了过来。
几乎同时,江肆年的人也拿好武器,上前迎战,双方很快打成一团。
尘沙肆虐,浓云凝滞。白刃挥霍斩银光,少年们满脸血渍,身上伤痕累累。
江肆年却于刀光剑影间气若游丝,斜倚墙头,怒马鲜衣。
混战中,他冲迟岁狡黠一笑:“哎呀同桌,怎么办,要不我俩先跑?”
“逃跑不是我的作风。”迟岁自信地昂了昂下巴,下了赌约,“比比谁先解决完那群人?”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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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多,一群人遍体鳞伤地蹲在警察局里,配合警察调查。
虎哥激动万分地抓着警察的手不放,热泪盈眶道:“警察叔叔,看看他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你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
旁边虎哥的小弟故作委屈地频频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迟岁瞎编:“我没打他,他自己撞墙上摔的。”
“你这小子还说谎!”虎哥气得跳起来。
警察大声制止两人:“安静!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场!”
“刘二虎,这是怎么回事?”警察将矛头对准了虎哥。
“不关我的事啊,是他先动手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受害者,虎哥伸出被江肆年撇断的右手,痛心疾首,“就是这里,把我骨头都捏碎了,实在是太可恶了,警察叔叔一定要严惩!”
“我只是太害怕了,自我防卫了一下而已。”
“你少装了,自我防卫能防卫成这样?我都没动你,你的拳头就主动往我脸上砸!”
“别吵!”警察怒斥道,“刘二虎,你一个牢底坐穿,身上有十几个命案的人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可这明明是……”
刘二虎还想替自己申冤,却换来警察一顿臭骂。
做完笔录,警察将刘二虎拘留,迟岁和江肆年出了警察局,小弟们各回各家,屋子里时不时传来虎哥一群人的哀嚎。
事情圆满结束,迟岁忽然问江肆年:“你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人?”
“还能从哪儿找?都是我朋友,自己人。”江肆年轻轻哂笑着蹲下,叼了根烟在嘴中。
“你朋友还挺多。”
江肆年直视前方,眼里深邃得不像话,有种饱经风霜般的淡然:
“还好吧,之前高一经常一起玩,出去喝喝酒打打游戏什么的,时间久了就混熟了。”
迟岁看着他,心思有些复杂。
江肆年这么外向的性格,朋友多也不奇怪。
也许他只是其中一个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迟岁就被自己的情绪震惊到了。
他竟然……会感到不甘?
烟蒂的火光在昏暗的墙角氤氲着浓浓的倦意。似乎是怕旁边的人不喜欢这味道,江肆年又用手扇了扇面前,将烟味驱散。
那天街边的灯光昏暗,残霞被缝合成潮红的一片,断枝撕扯颤动的视线。婆娑树影,半霞日,半婵娟。
总会沉湎于醉人山河,看群山多妩媚,流水多柔情。
于风光无限中,他当是独舟一叶的偏椅。
夕阳斜照在头顶,两个少年靠在墙边,欣赏着这山光水色,时岁好景,带着夏夜未消散的暑气般的炙热蓦地坠入心尖。
*
当晚,江肆年做了个梦。
准确来说,应该是“噩梦”。
梦中,迟岁包揽了一中的垃圾堆,甚至还热情地邀请江肆年一起来捡垃圾。
转眼间,镜头切换到下一个场景。这次背景是个嘈杂的麻将馆,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少年,尊称他为“东坊麻将第一人”。
江肆年凑近了点,想看清少年的面容,却在视线清晰后吓了一跳——
居然是迟岁的脸。
“啊!”
江肆年被吓得大叫一声,荒唐的梦境顿时消散。
猛地睁眼,他发现自己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幸好是梦。
于是,为了避免噩梦成真,江肆年更改了给迟岁的复习计划,同时加大了训练量。
然而,迟岁的训练成果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的上糟糕透顶。
江肆年沉思:如果文化课实在不行的话,艺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班里艺考生最多选的就是美术。
想到这儿,江肆年问迟岁:“你画画怎么样?”
“你是指你本子上的那些小涂鸦?”
江肆年用紧张的语气掩盖着黑历史:“不不不,就是素描和色彩,你懂么?”
“略知一二。”
迟岁很少撒谎。他说懂一点,那就是真的只懂一点。
江肆年随即联想到迟岁的字,思索着他的画风会不会也是如此狂野。
既然美术行不通,那就换一个。
江肆年出主意:“我看你打架蛮厉害的,不如考虑考虑体考?”
“太辛苦了,不干。”
这时,前排的喻澄志回过头来,兴奋地说:“迟哥,我搞了套麻将,咱们晚上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