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81)
江肆年自恋地撩了撩头发,对着手机屏幕欣赏自己的帅气容颜:【想找我很容易,人群里最帅的那个就是我。】
【……】
【对了,文具店里面人太多了,你到门口的香樟树下等我,就最高的那棵。】
发完消息,江肆年放下手机,提前站在树下等候。
就在他美滋滋地幻想两人见面的场景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来了。”
江肆年激动地回头,展露出平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笑脸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彻底僵化——
“……同桌?!”
“江肆年?!”
江肆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笑容僵硬,客套道:“好巧啊,你也来逛文具店?”
“我来见网友。”
“我也来见网友。”
哪有这么巧的事?
迟岁面无表情地扯了扯毛衣领子:“你要见的网友是不是穿着白色低领毛衣?”
“你要见的网友是不是让你在香樟树下等他?”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死一般的沉寂。
“你是……柯基头像?”
“你是……s神?”
事情来得太突然,巨大的反差让两人对彼此的认知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迟岁惊讶地追问:“你什么时候打游戏这么厉害了?”
这种完全不输职业选手的水平,竟然是江肆年所拥有的。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完美地平衡游戏和学习的时间,把两项做得都很精。
惊,电竞大神竟在我身边。
最震惊的非江肆年莫属:“你就是那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学习博主?”
“你……你不是年级倒数第一吗?”
惊,学神竟是我那年级倒一的学渣同桌。
学神不惜被老师追着骂,伪装成学渣,电竞大神深藏功与名,隐居青铜局,这一切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湮灭?
“什么都别说了。”迟岁开口,打断江肆年的思绪,拽着江肆年往树林边走,冷着张脸说,“你就等死吧。”
chapter 46
一路上, 两人推推搡搡,以武会友,过了二十分钟仍未分出个高低。
江肆年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撑着地, 向眼前的怒火攻心的人妥协:“同桌, 你累不?”
“你累了就直说, 别带上我。”
男生通常都很较真, 连累不累都要争个高低。
迟岁的火还没消下去:“为什么骗我?”
指的是江肆年骗他说自己是青铜这事。
当初, 为了带江肆年打游戏,迟岁查遍了网上的所有出装和技能攻略, 反复揣摩, 终于摸透了所有英雄的打法。
可江肆年一装到底,连实战都故意装菜。为了把他带上分, 迟岁绞尽脑汁,开了个小号和他双排。
现在想想, 他简直就像个傻逼。就好比为人忙前忙后,结果到头来发现对方其实比自己厉害得多。
江肆年一脸“你听我解释”的表情:“我说我是青铜是有原因的。实不相瞒,因为游戏打得太好, 总是有职业选手来挖我, 让我十分苦恼。”
迟岁咄咄逼人:“成为职业选手有什么不好?还苦恼。”
江肆年意味深长地说着大道理:“我现在是个高中生,要以学习为重,暂时不想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解释完, 他看向迟岁:“该你了, 你为什么要故意考差?”
“说来话长。”迟岁顿了顿, 薄唇一张一合, 一段极其难熬的过往从口中道出。
那时,他为了跟迟意鸣作对, 不惜拿自己的前途当作筹码。他宁愿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也要让迟意鸣抬不起头。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反抗。
再后来,迟意鸣瘫痪住院,他被迟母接回新家。
迟岁之所以选择继续伪装,是出自内心对迟母的愤慨。他用行动传达了哀愁与愤怒。
当年,她轻松抛下迟岁嫁入豪门,每个月只给他打点生活费,还落入了迟意鸣手中。
迟岁是怨恨她的。
年仅十一二岁的孩子,世界观尚未形成,对善恶的分辨也很模糊,正是需要大人引导的时候。
可迟岁的父母却给了他错误的引导,让他越走越偏。他如同一个时间旅人,在失眠的月色下,从身上拍落鹅毛大雪,在荒芜里穿过春夏秋冬。
他总在明日复明日中消磨,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借着少年意气风发,肆意疯一场。
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人的一生如此短暂,短到只剩一丝叹息。
人们总是恐惧死亡,巴不得离它越远越好。
然而,幼年的迟岁却渴望它。
他甚至曾想要奔赴这场名为死亡的狂欢,他想要拥抱这被人唾弃的死亡。
反正它和他一样,都是令人唾弃的存在。
时间回到现在,他仍感恩旧事,因为那些疼痛的回忆使他有了与世界抗衡的勇气。
江肆年问:“所以……这些题你其实都会,只不过一直在控分?”
“对。”事到如今,再骗下去也没有意义,迟岁不得不坦白。
更何况,他最不想欺骗的,就是江肆年。
闻言,江肆年转瞬想起,那些自己熬夜给迟岁整理题纲的日子。
江肆年担心自己同桌考不上大学,一直以来都在尽职尽责地帮他讲题。迟岁考不好,江肆年比他还着急。
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他同桌其实是个隐藏的学霸。
这谁能接受的了?
此刻,江肆年无比庆幸自己心理素质过于强大,不然多少得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那你跟左姜南的赌约,也是认真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