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82)
迟岁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略有一丝惊讶:“你见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他向来如此,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说着,江肆年从身后掏出一沓试卷:“喏,特意给你准备的。”
密密麻麻的题目和复杂的几何图形唤起了痛苦不堪的回忆,迟岁头都大了:“平时你在学校压榨我就算了,在外面还压榨我。”
“不是,我有道题只想出两种解法,所以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
迟岁接过卷子,迅速扫了一眼:“画圈的这道?”
“对。”
两人依旧是在讲题,只不过这次身份颠倒,迟岁变成了讲解人,江肆年变成了提问者。
初次换位,两人有点不适应。
迟岁走了神,江肆年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同桌,醒醒。”
“啊,我在听。”迟岁下意识地回答。
须臾,才反应过来,他才是讲题的人。
“……综上所述,这题有三种解法。”
江肆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反复研究迟岁在卷子上打的草稿,终于摸透了第三种解法。
随后,江肆年讷讷地望着迟岁,陷入沉思。他神色古怪,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同桌。
“同桌,我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迟岁最烦江肆年卖关子:“说。”
“你觉得……咱们俩究竟谁成绩好一点?”问完,江肆年自问自答般道,“不过,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迟岁以为他要夸自己,骄傲地昂起下巴。
谁知,下一秒,江肆年脱口而出:“不用想,肯定是我更厉害点。”
“……”
你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与此同时,行人道上路过的大爷大妈纷纷把好奇的视线投向江肆年,想看看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是谁。
迟岁都感觉丢人。
他忽然很羡慕江肆年的脸皮之厚。脸皮厚就是好,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轻松说出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迟岁语气平淡,却语出惊人:“这次期末考试,我会得第一。”
他在等,等一场大病初愈的暖春,等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交织,等爱情不再清醒。
“第一?”江肆年饶有兴致地挑眉,“老迟,别太自信了,我才是第一。”
“我是。”
“我是!”
“我才是。”
“我就是!”
……
两人幼稚地争论着,丝毫不顾旁人奇异的目光。
阳光斜射下来,照进汹涌的人潮。冲了在江肆年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且也只有自己。
或许是过往太过悲苦,生活能够这样便觉得快活。
月有阴晴圆缺,春有乍暖还寒。既然黑暗不可避免,那便不如做自己,随灯影抵岸,一展阑珊。
少年不谈爱恨与情仇,不被情事困囿。任世俗的风撞进自己,直至碎骨粉身。
也许时间总是默契地将一切吞毁,但对于重要的人和事,却能保留至今。
后来,即使是过了很久很久,迟岁依旧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大到能刺伤人的眼球。
那时兵荒马乱,眼中深情难捱,试探碾转的手段配不上一颗赤诚的心。
且都怪这自傲的风啊,为何不把他全部填满。
日子沸腾,人也沸腾。
盛世诗篇以仲夏结尾,迎来一场盛大芳菲的序幕。
-
周一,月考成绩下来了,教室内人群熙熙攘攘,挤着去看黑板上贴的成绩表。
把成绩表贴在黑板上有利有弊:虽然能促进大家学习,但也暗暗伤到了一部分人的自尊。
学霸们对这些自然是无所畏惧的,反正在哪他们都被加粗写在顶端。可排在最下面的几个恨不得冲上去把成绩表撕下来。
喻澄志就是其中之一,只见他眉毛拧成了“川”字,从表情就能看出考得并不好。
江肆年无意中问:“喻澄志,你考多少?”
“这次没考好,倒数第二。”
……你哪次考好了?
江肆年变相安慰他:“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他妈。”
这话说得跟骂人似的。
迟岁吐槽:“你讲话真粗俗。”
“可不是嘛,跟你学的。”
迟岁懒洋洋地赏了他一个“滚”。
“哎,年哥,这题怎么写?”喻澄志指了指填空第一题,诚恳发问。
像喻澄志这种分段,他不指望自己会写难题,但起码选择、填空和大题的前两个要做对,这样才不至于分数太低。
意料之外地,迟岁抢先回答:“问我,我教你。”
喻澄志望了望成绩表最底下的“迟岁”二字,又望了望迟岁本人。
喻澄志以为他在开玩笑,一本正经道:“迟哥,我知道你考不好很难受,但我现在只想弄懂这道题怎么写。”
“说真的,我没开玩笑。”迟岁给出了这题的正确答案:“答案是二倍根号五。”
喻澄志看了眼江肆年的卷子,填空第一题赫然写着二倍根号五。
他严刑逼供:“从实招来,你从哪搞来的答案?”
“……我自己写的。”
“今天不是愚人节,休想骗到我。”
“好了,别逗我笑了,我要分析错题。”说完,喻澄志把头转向江肆年,却发现仅仅过了几分钟,江肆年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人都有上进心,考完试立马就找老师或学霸问题目,晚一秒都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等下,我这边还有几个人。”江肆年建议,“不过你可以问问我同桌。”
“年哥,你这就不仗义了。”喻澄志一脸怨气,“迟岁骗我就算了,你也跟着他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