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187)
维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不知多久,庄弗槿下定决心般,扶着门板直起身,从外套口袋里颤颤巍巍掏出一样东西。
——录音笔。
里头有他朝思暮念的声音。
下午在公司,徐连放给他听过一遍了。他当时表现得极其冷静,双手平放在办公桌桌面上,纹丝不动,听完后只说:“我知道他没死。”
他总在强撑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其实内里已经被绞得七零八落,肝肠寸断。
戳开那层纸糊的皮,就能看见千疮百孔的内里。
此刻四周寂寂无人,庄弗槿终于可以放任胸中糜烂的情绪钻出躯壳,浸染他,吞没他。
录音笔在他手里轻响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
这道清甜动听的声音,他死了化成灰都记得属于沈怀珵。
他曾经用手攥住过沈怀珵的喉咙,感受对方声带发出风箱般的喘息求饶。那时他没有顾惜这样好听的一把嗓音会不会被毁。
庄亦樨在慌乱中偷录的这一段音频,戛然而止于沈怀珵的一声娇笑。
:“他们啊……都是我的。”
庄弗槿初听时觉得百剑穿心,现下听第二遍,眼中的伤痛被阴郁压过。独占是猛兽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标记过的领地被人占据,双方自然要决一死战的。
音频被设置成循环播放,庄弗槿戴着耳机,失去视觉,音觉也完全被侵占。
对于残障人士来说,此种情况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可庄弗槿歇下周身所有防备,放任意志完全沉沦。他的盔甲在沈怀珵的声音里融化成一滩滚烫的铁水,枯槁般的一颗心也滋生出千枝百叶,破出血肉,肆意疯长。
多年的自苦在今日有了终结。
庄弗槿靠在门后,把脸埋在臂弯里,像睡着了一样安静不动。
许久,窗外月上中天。几滴泪接连淌落在地毯上。
饱含痴心和懊悔,却无人知晓。
第二天清早,刚到上班时间,徐连就收到总裁秘书的通知,说庄总有话要问他。
一见面,庄弗槿坐在宽大的木桌边,他的背后林立无数奢靡的建筑物,但街景不值一提,只是簇拥着庄弗槿的面孔使之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京城富贵无边的景色被庄氏集团的大楼踩在脚下。
顶级豪门的掌权人应当对任何事物志在必得,可庄弗槿向徐连提问时,语气里含着患得患失的忧虑,道:
“沈怀珵身边真的有新人了?”
徐连回答:“在中餐馆偶遇过,是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
根据拍摄到的车辆牌照,徐连调取了男子的信息,并熟记在心。
徐连无所隐瞒:“他叫单熵,在纽约开了家美术工作室,沈夫人是他签约的一位画家。单熵今年三十五岁,剑桥大学毕业,出身于伦敦赫赫有名的家族。”
庄弗槿干笑一声:“他眼光不错。”
高学历,同行,拥有共同话题,能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单熵都算一位优秀的恋爱对象。
“庄总,您打算怎么办?”
庄弗槿:“我能怎么办,我残废,怎么和单熵这种健全人比?况且,还有位阴魂不散的江彦。”
他这句话绝非真心。
因为他眼睛如两把寒刃,杀气腾腾地平视徐连。
徐连心跳停了一瞬。
他经常思考一个盲人的眼眸为何会亮似明镜,那双找不到焦点的视线明明盯着虚空,却像一道弯钩一样危险,像要随时扎进人心,再尖刻地带出血肉来。
“庄总,”他说,“我想我们可以让沈夫人回国。”
庄弗槿今日性情大改,又犹豫道:“他恨我,即使回国也不会想见我。”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唱红脸。
徐连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搭台阶,说:“夫人心软,再说,还有小少爷在……他三岁多了,还没见过生母。”
一字一句,皆为束缚和枷锁。
庄弗槿借徐连的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执着到病态的爱对沈怀珵来说是累赘,是锁链缠身。
但当人病入膏肓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于一味解药。
把它吞吃进肚,一定能起死回生。
庄弗槿一定要让沈怀珵回到自己身边,即使是一段孽缘,即使沈怀珵不是解药而是鸩毒。他也甘愿两人一起坠入地狱。
他永远学不会成全,他永远无法容忍沈怀珵在别的男人身边幸福。
庄弗槿打定了主意,把手中的笔撂在桌子上,说:“那就发讣告,引诱沈怀珵回国奔丧。”
155而今才道当时错
讣告一发就是两个。
乔止逸拍戏被垮塌的影棚砸断脊梁;身体向来不好的江榭在重症病房一命呜呼。
乔止逸近些年在电影圈小有名声,他放弃了流量的路子,正在往实力演员转型。而江榭和儿子决裂之后一蹶不振,家里祖传的拍卖行事业一落千丈。他身患多种老年病,总在靠药物吊着一条命。
两位毫无交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三天之内接连去世了。
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去世的新闻每天都有,况且二位算不上顶级的名人。
报纸上刊登几个版面,新闻上占据十几秒钟的时间,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几天之后,舆论突然发酵。
原因是江榭的丧事无人料理,尸体在太平间存放的时间已超期,但没人去带回。
外界把剑锋都指向了江榭唯一的儿子江彦。毕竟江彦在京城一直有不孝不悌的风评,人人皆知他曾经为了一位有夫之妇叛出家门,从此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