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要他命还难受。

“我叫你出去。”时璇加重了语气，脸色也变得苍白，他看着不为所动的霍司，有些没底气地诘问：“还是说，我现在连独处的自由都没有了？”

霍司沉默良久，黯然道：“阿璇，不是这样的。”

“那你就出去！”时璇瞪着他，泫然欲泣。

霍司望着那滴泪落下，颓然转身。

他此刻想要结束与霍顿家族这场战役的决心，史无前例的强烈。

霍司走后，时璇靠着墙，慢慢蹲下。

看着自己凸起来的肚子，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可笑又可悲的命运。

他根本没有能力跟霍司抗衡，最大的砝码也不过是通过绝食来恐吓霍司，这还得是建立在霍司在乎他的前提下。

如今，他连绝食都不能自己做主。

时璇太累了，这一段时间，他的脑神经绷到了极致。

他真的好想睡个安稳觉。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

霍司是在后半夜才进屋的。

屋里没开灯，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里溜进来，悄悄落在时璇的脸上。

黑色的发梢略微有些凌乱，睫毛很长，盖在眼睑上，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

霍司知道，时璇根本没睡着。

他俯下身，想像过去一样亲吻时璇的额头。

时璇立即睁开眼睛，满腔抗拒地瞪着他。

霍司捧住他的脸，看了好久，低沉叹气。

“阿璇，你生病了。”

霍司用指腹，划过他过于消瘦而显得突兀的眉骨，语气里全是心疼，“你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乖一点，好不好？”

霍司打开了床头的灯，紧接着迈克尔博士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时璇惊恐地瞪大眼睛，激烈地挣扎着。

然而成效甚微。

他与霍司的力量悬殊太大，霍司一只手就能将他轻松制住。

霍司将他的两个手腕儿摁在枕头里，“阿璇，你需要休息。你已经很久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霍司话说得极其温柔，可手下的力道却丝毫不减，时璇被他仰面摁在床上，动弹不了。

迈克尔博士拿着一泵营养液过来，又兑了一些透明的药剂在里面，接着拿出带着软管的针头，向时璇靠近。

时璇瞪着那根散发着冷光的针，拼命摇头，“不要，不要过来！”

“你要给我注射什么？”时璇惊恐地望向霍司。

那一刻，他在脑海里闪过无数可怕的东西。

那支透明的液体，是会让他上瘾的药剂、令他产生依赖的东西，还是会令他从此以后失去心智，无法自拔爱上霍司的东西？

然而，霍司只是亲吻着他的冰冷潮湿的额头，低声道，“阿璇，别怕，只是营养剂和助眠药。”

“把眼睛闭起来，别看，很快就好。”

时璇感觉到手背上的皮肤被尖锐的针头刺破，冷硬的针体埋进他的血管里，丝丝缕缕的冰凉，缓缓淌进他的身体。

好冷啊！

时璇恍惚有种浑身血液都被凉透了感觉。

很快，他紧紧攥起来的手指，逐渐失去力气，僵硬绷直的脊背也软绵绵跌回了床垫里。

直到他浑身都柔软了下来，霍司才松开他的手腕儿，替他把被子盖好。

疲惫感很快涌上来，时璇眼神变得柔和，看上去有些木讷。

时璇没说话，只是耸拉着一双黝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霍司。

泪水滚烫了他的眼眶，视线模糊了起来，他看不清霍司的脸。就像在s217星那晚一样，他怎么都看不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呀……

“睡吧阿璇，好好睡一觉。”霍司抬起手，想像从前那样摸摸他的脸。

时璇把脸侧向一边，躲开了。晶莹的泪珠，顺势溢了出来，划过鼻梁，冰冷地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又从眼尾，滴落到枕头上。

“阿璇……”霍司的心狠狠绞痛着。

困乏感很快涌上来，时璇感觉眼皮儿越来越重。

“我讨厌你…霍司…我讨厌你…我永远讨厌你…”

时璇重复着这句话，沉沉睡去。

霍司在他床边坐了很久，替他整理凌乱的发，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拭去他眼角不断滚落的泪。

阿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恬静温软的睡着过了。

霍司抬起指尖，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停住了，只隔着一段距离，虚虚描摹着他的轮廓。

“阿璇，我要怎么爱你才好？”

阿璇没有给他答案。

大抵也不会是他想要的答案。

不听也罢。

和好

距离预产期还有十五天。

时间的发酵, 让这段正在走向了灭亡的感情，迎来了更沉重的阵痛。

时璇肚子越来越重，站一会就会觉得腰酸背痛, 基本离不开床。

时璇好像真的生病了。

他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整天昏昏欲睡, 有时候连拿汤勺都拿不稳。

霍司每天都要给时璇吃药, 安排迈克尔博士给时璇打针。

时璇一开始很抵触, 掀翻过医药箱, 将那些装在瓶瓶罐罐里的药剂，全都推到地上摔碎。

无论他把迈克尔博士的医药箱砸得有多彻底, 第二天永远会有新的。

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 时璇也懒得再反抗了。

这样也好, 至少这座牢笼，终于可以恢复宁静，再也听不到他们争吵。

或许, 这样霍司就会少掉很多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