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的药很管用，不管时璇主观上有多抗拒进食, 嘴巴和胃总是很饿，除了睡觉，时璇大部分醒着的时间都在吃东西。

他带着情绪吃东西, 吃完吐, 吐了又继续吃。

直到吃下去没力气吐为止。

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时璇不但没长胖, 反而身体渐渐羸弱，走两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浑身都没力气。

晚上，霍司想要抱着时璇睡, 手刚搭上来，就被时璇抓着手腕儿拿了下去。

霍司在时璇身后，小声喊他的名字。时璇听到了，但不想回应。

他听见霍司问他，“阿璇，你最近对我很冷淡。”

“我们不要闹别扭好不好？”

在霍司看来，时璇只是在跟他闹别扭。

“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霍司轻轻抬起时璇的头，将胳膊穿了过去，搂着时璇的肩膀，将他强行翻了个面。

霍司将额头贴了上来，“阿璇，理理我，好不好？”

时璇没躲，用沉默僵持了一会儿，语气平静道，“霍司，为什么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却又不肯放过我？”

“阿璇，我没有。”

“你有。”时璇推开霍司，“你在欺负我。”

他自顾自说道：“你欺负我没有依靠，孤苦伶仃，对我为所欲为。”

霍司昂起下巴，亲吻他的额头：“阿璇，我怎么舍得欺负你。”

“我是在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孩子。”

时璇不想争论，也没有力气去争论，他把眼睛闭起来。

时璇觉得，他和霍司之间，隔了一座无形的大山，不同的是，这座山压在他的身上，因为是无形的，所以霍司看不到，他告诉霍司他难受，霍司无从下手，只能悲伤的默默在一旁，苍白无力地看着他艰难喘息，直到死亡。

夜色颓靡。

霍司低沉叹息着，像是不忍心，终于决定妥协：“我答应你，不收编霍顿家族。”

时璇有了反应，他缓缓掀开眼皮儿，抬起视线，借着稀薄的微光，在黑暗里与霍司对视：“真的？”

霍司粗糙的手掌覆上他瘦了一圈的下巴，眼里全是心疼：“真的。”

但有个附加条件，“你要答应我，以后不会跟霍顿家族联系。”

时璇沉默了稍许。

“好。我答应你。”

时璇慢慢伸出手臂，松松抱住霍司。

霍司抬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黑软的发，“阿璇，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时璇想，从前是什么时候呢？是他不爱霍司，只有一点喜欢的时候？

是他对霍司有戒备，根本不信任霍司的时候？

还是他生命里不只有霍司，也没有这座将他囚禁起来的牢笼，的时候？

霍司想回到从前。

回得去吗？

回得去吧……

“好。”时璇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霍司，我们回到从前吧。”

那天以后，时璇对霍司的态度在慢慢回暖，他似乎不再计较自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至亲，也不在乎未来会怎么样。

仿佛是真的打心底里在修复这段关系。

霍司再伸手过来抱他的时候，他没有再躲。

霍司亲他，他会主动抬头，霍司想牵他的手，他会提前把手送上去。

时璇变得很配合。

霍司喂他药，他张嘴。

迈克尔博士进来给他扎针，他会提前把衣袖撩高。

时璇会告诉霍司自己想吃什么，也会像从前一样窝在霍司怀里睡觉，

他们好似回到了从前，时璇会允许霍司触碰，允许他靠近，甚至允许他像过去一样单方面讨好自己。

一切都在看似往美好的方向发展。

时璇没再掉过眼泪，每天都对霍司笑，还会主动扑到霍司怀里撒娇。

霍司时常抱着他感慨，“阿璇的病，终于好了。”

“今天怎么这么粘我？”

时璇懒懒靠在他怀里，漫不经心地问，“不喜欢么？”

霍司的鼻息勾出一抹浅笑，“喜欢，喜欢的要命。要是每天都这样粘我就好了。”

-

“阿璇。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要是每天都这么热情就好了。”

-

时璇每天都比昨天更粘人，更热情。

霍司不知道，每一次甜蜜背后，都是在黯然的道别。

时璇在跟霍司道别，似乎把一辈子的热情和甜蜜，都浓缩起来，集中给霍司。

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市蜃楼。

越美丽，越危险。

霍司看错了。

时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善良、软弱，好拿捏。

他看似柔和，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原则底线，坚定不移。

一旦过了界，他可以头也不回。

-

霍司说到做到，没有收编霍顿家族，只是把霍顿家族分到了法律局的管辖之下。

相较于收编军部，莱尔在法律局的权限更大，不用事事向霍司汇报，也不用将所有资源上交。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预产期还有八天-

时璇突然说起还没有做完的风铃。

他最近表现很乖，而且贝塔星上的所有交通工具都被肃清，霍司安心地去了一趟潜艇，把收纳起来的贝壳拿了过来。

回到白宫的时候，时璇还在乖乖睡午觉。

醒来看到那些五彩斑斓的贝壳，时璇开心坏了，他拉着霍司的手，“你陪我一起做吧，这是给我们宝宝的礼物。”

“好。”霍司欣然答应。

第一次做这样精细又考究的手工活儿，霍司显然没有时璇得心应手。

没一会儿时璇就对他嫌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