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嫣(21)
上身一件秋香色对襟小褂,一袭花纹繁复的靛青百褶长裙,配贝壳腰饰,侍女又递来一串玛瑙珠串做胸饰与上衣相配。
崇嫣觉得有些重了,正欲婉拒侍女递来的头饰,却见这头饰的样式愣住了。
只见头饰下缀着一串玉叶,薄而透亮,跟林铭所戴的那头饰上面的青叶一模一样。
“西北的工匠手真是巧,人人都能得这样精美的头饰。”她不禁赞道。
侍女掩唇轻笑:“姑娘说笑了,此头饰专供冠军侯府,怎是人人都有的。”
崇嫣心中咯噔一下,只猜测林铭难道是偷了冠军侯府的头饰,才被侯府追杀,不得已混迹匪帮?
崇嫣谢过侍女,任由侍女摆弄,头饰将云鬓包裹,一串玉叶搭在额际,更显面若芙蓉,双瞳剪水。
她谢绝了侍女陪伴,准备就如此穿着去大昭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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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霍七到了商行,自是按照霍凛吩咐,客客气气把水儿请来侯府。
他闹不明白世子所想,只知世子用的是‘请’字,那自然不可动粗,且要对人好生礼遇。
将人安置在前厅后,便马不停蹄地去找霍凛。
霍凛听闻人已在冠军侯府内,嗤笑一声,扔出檀木盒:“把这个送去,吓一吓她。”
霍七照做,半个时辰后回到霍凛跟前复命。
霍凛支着额头,虚闭双目,想到什么高兴之事般牵起嘴角:“怎样?”
霍七支支吾吾,只觉世子出去一趟怎么变幼稚了,且断魂果的果核又不是什么凶煞之物,怎会吓到人,不过那少女确实在前厅坐立难安,诚惶诚恐。
“罢了,我亲自去。”霍凛皱起眉,手搭在衣襟上迟疑一瞬,换了身花纹更加繁复的玄衣朝前厅走去。
途径秋霜院,只觉一瞬间光线照眼,霍凛侧目看去,见一少女从秋霜院出来,刚刚照他眼的是她身上饰物映过来的光。
他只能瞧见她的背影,见那纤细身姿,霍凛心中划过异样。
“那是谁?”
“属下也不知道,”霍七顿了顿,想起出府前遇到秋韵:“属下出府前遇到秋韵领着武隆镖局的镖师去了侯夫人那。”
“镖师?”
霍七试探问:“可要叫她上前来?”
“不必了,应是母亲的客人。”霍凛收敛心神,大步流星朝前厅而去。
他有些期待‘水儿’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那满嘴谎话,花招也多的少女又会出怎样的招来打发他。
他亦想问,又犯到他手上是何感觉?
带着浓烈的期待与莫名的情愫,霍凛踏入前厅,抬眼朝厅内的少女看去——
紧随其后的霍七只觉霍凛周身气势骤变,刚刚还特意换了身衣的世子敛了笑,面如寒霜。
大昭寺
“你叫水儿?”
前厅内,霍凛没再往前一步,神色如寒冰。
水儿脸色白了白,方才霍七将一檀木盒给她,还搬进来了一架噌亮的兵器架,架子上的武器寒光闪闪,霍七更是一副你要倒大霉了的样子,冷笑着离去。
如今见要见她的贵人虽俊逸非凡,那双好看的眼却漆黑深邃,暗藏刀锋,锋锐的眸光像刀片一样切割在自己身上。
水儿不知因何事惹恼了贵人,只慌忙跪下:“民女是叫水儿。”
“你亦是那支商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似乎不需要水儿回答,霍凛思索一番,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是林子里逃走的那一个。”
“世子爷怎会知道……”水儿想抬头,但生生忍住了。
只听得一声轻笑,那双精美的流云靴走到她面前停住,头顶响起少年世子的问话。
阴恻恻的,带着一丝寒。
“助你逃走的姑娘,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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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后,霍凛出了前厅,他手里攥着一本札记,指节根根收紧,伴随着思绪几乎将札记捏破。
原来,那少女根本不叫什么水儿,她叫崇嫣。
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商队的商女,而是武隆镖局的镖师,而就在刚刚,自己还见过她,见她出了秋霜院,不知往何处去。
那些时在匪帮里,她不仅从未相信过他会护她之言,对他更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霍七掠至霍凛跟前:“世子爷,打听到了,那镖师去了大昭寺。”
“大昭寺,”霍凛扯起一抹笑:“入了我无庸城就去烧香拜佛,真是有雅兴。”
霍七自认很懂自家世子,世子现在的笑叫怒极反笑,世子现在的话叫话中带刺,总之世子很生气,那身为世子跟前得脸的人自然得替世子出手。
于是霍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可要属下……嗯?”
然后他被打了。
“尽想些歪招。”霍凛斥一声,霍七被打得龇牙咧嘴欲告退,又被霍凛叫了回来,霍家子弟独有的抹额被扔他脸上,他手忙脚乱地将之捧好。
这抹额用的可是西域金线,且找擅长隐绣的绣娘缝入抹额内,贵重得很。
无庸城内人或许不知霍凛,但一定能认出霍氏的抹额,也只有现在在牢里的那些沙匪认不清,不知道自己曾把阎王招进了匪帮内。
“备马,我去一趟大昭寺。”
霍凛转身就走,霍七捧着抹额边叫世子边追在后面,后更是三两步跨到霍凛身前,拦住他。
“世子爷,别去了,成不?”见霍凛以眼神询问自己,霍七苦着脸皱成一团,就差叫祖宗了。
“您身上那鞭伤还没好呢,再说了,侯爷让您在侯府静静心,多陪陪家中女眷,等侯爷从军营里回来若发现您不在,小心又一顿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