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46)
三枚说话的声音有些虚,挑眉瞥了眼陆衎的脖子。
陆衎轻笑一声,“送人的东西,还能往回收的吗?”
“哪里送你了?”
三枚猛地抬头,见陆衎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突然就恼羞成怒了起来,小手又是一伸。
她故意拿话激他:“堂堂大理寺少卿,不会连一枚小小的铜板都贪吧?”
不料陆衎一改反常,抓着三枚的手一松,越过她的身边,长臂一伸,往床上就是一倒,突然就耍起了无赖:“不还!”
他混不吝地朝三枚挑眉:“有本事,你来抢啊!”
三枚:!!!
这还是我认识的陆衎吗?
他嘴角那抹邪笑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挑衅的眼神!
总不能真如裴元那个家伙所言,被哪个来历不明的妖孽夺舍了吧?
三枚咬牙: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我的人!
她将手中的八耳狠狠往陆衎身上一砸,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就冲了过去。
“还我铢钱!”
——
抢夺铢钱大战的结果,最终以三枚成功将五铢钱从陆衎的脖子上取了下来,红绳绕三圈缠在了他的腕上和平落幕。
“先说好,不是给你的,是暂时先放在你这里的。”
三枚佯装凶狠地瞪了眼笑意盈盈的陆衎,“你若是敢......我随时收回来!”
陆衎懒散地倚在床沿边,垂眸看着盘腿坐在床上,低头认认真真为自己戴红绳的三枚。
他的心头倏而一软,好像有什么要从胸腔里喷薄而出一般。
克制地仰头,喉结轻轻往下一滚,幽暗的眼眸缓缓闭上,再抬眼时,眼神深邃又干净。
嘴角噙着浅笑,陆衎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三枚头顶炸得高高的小卷发。
等了半天没听见陆衎的声音,反而头上多了只大掌,三枚抬头,就见陆衎又用那种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但她读不懂陆衎眸中的柔情蜜意,只觉得被他盯得整个人又羞又燥,仿佛如坐针毡。
“看什么看!”三枚恼羞成怒,突然就挥起了拳头,“不准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刚才自己就是败在了他的眼神攻势下,一时被迷住,没能强硬地把五铢钱抢回来,推推搡搡之下,又眼尖地瞥见他锁骨之下,确实被盖上了铢钱之印。
三枚顿时头疼,思想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心软和不舍占了上风,决定暂时将陆衎纳入考察的行列,于是也不急着收回自己的铢钱了。
“还杵在这儿干嘛,你不是大理寺少卿吗,怎么这么闲的?”
三枚帮陆衎缠好红绳,丢开他的手就赶人。
陆衎咬牙,觉得三枚这人比他还阴晴不定。
“案子已经破了,危险也解除了,剩下的有之夜和安然在,我是挺闲的。”
他看着三枚,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这房间是我的。”
三枚一僵,厚着脸皮斜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道:“现在是我的了,走走走!我要休息了。”
“呵!”陆衎轻笑一声,倚在床沿的身子站直,接着趁三枚不注意,弯腰挤到了她的身边。
身子往后一倒,陆衎挑衅地睨了三枚一眼:“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三枚咬牙,又撸起袖子,拍案而起,道:“得寸进尺,看我怎么收拾你!”
“八耳,”她长袖一挥,招呼一边看热闹的小八耳,“咱们一起上,打他!”
八耳睡得精神饱满,闻言亮晶晶的豆眼就是一瞪。
小嗓子嘹亮地“咯!”了一声,它振翅一拍,紧跟在三枚的身后,扑向了陆衎。
——
裴元手中折扇扇得飞起,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破烂牛车,用力地敲了敲车厢。
“真的就这么让她走了?”他对着车厢内奋笔疾书的陆衎道。
陆衎一顿,笔下的字便被晕出了一块豆大的墨迹,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就这么毁了。
眉头一拧,他不悦地看了裴元一眼。
“看我作甚?”裴元折扇往前一指,“再不追,小三枚的身影都不见了!”
陆衎扫了眼已经糊成了一团的黑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接过之夜递过来的一张新的宣纸,又垂眸写了起来。
三枚已经跟他说好了,保证一年后一定会到都城找他。
虽然现在自己已经开始有些想她了,但陆衎觉得自己应该忍一忍,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忍多久。
但还是忍忍吧,她好像不是很喜欢太粘人的。
若是日后实在太想她了,到时再离京去寻她吧。
心中早有盘算的陆衎,见裴元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也只在心里轻笑一声。
这是自己和三枚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让裴子钰知道太多。
他沉了沉气,再提笔时,仿佛一切都将云淡风轻。
裴元一脸摸不着头脑,他转头看向邢正:“怎么回事?真闹掰了?”
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就这么让春天溜走了?
恋恋不舍地看着三枚离开的方向,邢正一张黑炭脸满是伤感,叹了一口气,才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送走了三枚和小八耳,你和陆在野了也要坐着马车离开眧州了。”
“走吧,走吧。”邢正背对着裴元挥了挥手,握着牛尾刀翻身上马,“我也要回去,好好当我的捕快去咯。”
第 77 章
赶牛的王大爷,身上半裹着一件棕黑色的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破斗笠,瘦小的身子蜷缩在车辕座上,眼睛半睁不睁,打着盹儿。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手里的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在大青牛的脊背上,下手不重,挨在牛身上,像是在给它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