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49)
低头瞟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渊,三枚另一只抓着锁魂箱的手,用力一攥,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须臾,她微微抬眸,眼神讥诮,淡漠轻嗤:“你们海门不仅爱养背祖忘志的耗子,如今又搞起了暗算偷袭,涂远东,你们可真是见不得人!”
三枚因为抓着岩石的手太过用力,已经破皮抓出了血。
艳红的鲜血,一点一点慢慢往外渗,染红了岩块,顺着她的指缝下滑,也将她的长袖染红。
但三枚始终面色淡然,说话的语气轻慢懒散,完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此刻身处绝境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獐头鼠目的涂远东,一身黑衣长袍站在悬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三枚,他的嘴角挂着邪笑,背在伸手的双手,却因三枚的话而握紧。
“序三,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嘴硬!”
涂达西从后头猛地窜了上来,他在涂远东身后探出脑袋,看见三枚的狼狈样儿,瞬间乐得凸嘴嘎嘎叫。
“嘿嘿嘿,序三啊,你也有今天!平日不是很嚣张吗?你有本事再敢叫嚣一声啊!”
“叫得好听点,爷听得高兴了,考虑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笑得猥琐,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令人反胃。
三枚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的眼睛遭受了严重的污染,得找个地方好好清洗清洗。
涂远东听着耳边难听的笑声,皱眉斜睨了边上一眼。
他的眼神犀利,将涂达西看得一怂,害怕地缩回了脑袋。
“到后头守着去。”别在这里碍人眼。
涂达西弱弱地道:“是,大哥。”
将犯蠢的弟弟赶远了,涂远东耳边清净了,才慢慢将视线又移到了三枚的身上。
涂远东哼笑一声,“序三,什么暗算啊偷袭的,听着刺耳。”
他的声音阴沉,脸上却还挂着标志性的虚假微笑,“我这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从上次被三枚这个臭丫头打得节节败退,身受重伤,回到海门晋选门主之位时,因为没有完成目标,他们两兄弟被剥夺了竞选资格,还为此被顶格惩处,差点没能完整地从残酷的禁闭室里走出来。
重获自由的那一刻,涂远东便暗自发誓,总有一日,一定要将这序三踩在脚下,报仇雪恨!
胸腔里狠狠地憋了一口恶气,没想到居然让他在黑渊之上,意外撞见了三枚,怎么能叫他放过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三枚看着仿佛大仇得报而志得意满的涂远东,杏眸犀利而冷厉,寒光一闪而过。
虽然她的面上装得懒散无谓,实际上心中暗自咬牙,僵着身子吃力地抓着峭壁,一动也不敢动,暗自祈祷,送魂的八耳能及时赶来。
卑鄙无耻的涂氏两兄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招!
涂远东眯着眼睛,仿佛看透了三枚的心思,“不用等了,你家的那只小野-鸡,是逃不过我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已经成了碳烤鸡了吧,哈哈哈!”
轻狂的笑声,听得三枚面露不适。
她眉头轻拧,看着涂达西的眼底全是嫌恶和鄙夷:“啧,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长得贼眉鼠眼,笑起来比老宅臭水沟里的死老鼠,还要难看!”
“你!”
涂远东气得嘴角抽搐,眼神发狠,忽而面色一变,脸上渐渐浮起了狞笑。
“你呀你,还是没能好好认清眼下的形势。”
他一脚踩在三枚抓着岩石的手背上,足尖用力来回碾压,恶狠狠地道:“现在的我,可是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然而直到那只手被他踩得血肉模糊,涂远东都没能在三枚的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痛苦而无助的神色。
她嘴角的笑意甚至越来越大,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深,睨着涂远东的眼神越加淡漠不屑。
“哼!”涂远东嗤笑一声,龇牙咧嘴地道:“行!爱笑是吧?那你就到地狱里,笑个够去吧!”
理智已被愤怒冲破了防线,涂远东像个无所顾忌的疯子,说完后兀自狞笑一声,对着岩石的松口抬脚使劲一踹。
“啪!”
脆弱的岩石,终于完全从峭壁上裂开,唯一用来借力的支撑点也没有了,三枚抓着脱落的石块,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
风在她的耳边飞速呼啸而过,涂远东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嘴脸迅速消失在眼前,三枚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落,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无能为力。
哎呀,坚持了这么久,还是避免不了坠落深渊的结果。
这样危急的时刻,三枚的脑袋总是越发清醒,她张开双手,听着强风掠过耳边的响声,抓着锁魂箱的手一松,轻声呢喃道:“但愿这黑渊底下,不是湍急的水流吧。”
又忙又累的半年来,她想起陆衎的时刻,屈指可数。
然而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三枚突然特别想念他。
“咦?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呀?”
三枚看着陆衎逆光而降,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却一脸冷凝决绝地朝自己俯冲而来,歪头蹙眉:“难不成,我真的要死了吗?”
不然的话,好看得如同谪仙一般的陆衎,怎么会变戏法似的,乍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
于三枚而言是谪仙的陆衎,在裴元的眼里,却仿佛即将大开杀戒的罗剎。
半刻钟前。
“喂喂喂,也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啊,哎哟哎哟,慢点慢点!!”
山路本崎岖,走道又是狭窄陡峭,一拐弯可能又是个悬崖,陆在野居然纵马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