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4)
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雨伞换到挎着竹篮的手上,腾出另一只手伸向竹篓,慢慢地掀开了一条缝。
在看清竹篓底下确实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花猫时,薛婉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眼里的警惕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将挎在臂上的竹篮放到地上,她弯下-身子,伸手一点一点将小猫挪到手心,眼里满溢着浓浓的爱怜。
却在小花猫缓缓抬头看来的时候,她的瞳孔蓦然瞪大,脸上的柔色瞬间变成了惊恐。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丝极为短促的气音,接着便哐当倒地。
——
“轰隆隆!”
天雷大作,滴答微雨转瞬变成了瓢泼大雨,黑幕自天空倾压而下,仿佛要将整个眧州都给淹没了去。
“据说那日也是个细雨蒙蒙的晌午,一个名叫薛婉茹的妙龄少女,撑着把天青色油纸伞,在她娘亲的目送下,挎着个竹篮前往米粮铺给父亲送饭。”
牛车左摇右晃,三枚打着哈欠,听前头赶车的老大爷声色并茂地讲着眧州近来尤其耸人听闻的少女失踪案。
老大爷大叹一声,膝盖一拍,朝三枚摊手,“谁知这一送啊,却是直到暮色四合,都不曾归家。”
薛婉茹的母亲在家里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最后直觉不对,慌忙跑到米粮铺寻人。
然而,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铺里的伙计,都言辞凿凿,道薛婉茹不曾来过。
几人四处找寻未果,急得团团乱撞之时,薛父当机立断,连夜跑到官府报案。
“后来你猜怎么着?”老大爷很有讲故事的天分,中间还知道要跟人互动。
三枚佯装蹙眉思考,格外配合地摇头:“怎么着?”
“结果却见衙门口稀稀落落站着几对夫妇,个个面露焦急,神色不宁。”
“一问,才知几户人家也是为了家中幼女无故失踪前来报案的。”
“轰隆”一声,响雷又起。
老大爷牛鞭挥得响亮,“当天晚上,眧州府衙灯火彻夜通明,官府将报案的所有信息粗粗一对,发现在同一天内,城中竟足足有十名少女莫名消失不见。”
老大爷转头,伸手朝三枚做了个手势,强调道:“足足十名!”
三枚适时作出一脸的惊讶,“啊?不是吧?”
“真真的!”老大爷牛鞭又一挥,非常满意三枚的反应。
“消息一出,眧州顿时陷入了恐慌,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家中有女儿的人家。”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每隔四天,就会有下一个少女再次无故失踪。
四天过后,又再消失一个......如此规律的,城中少女接二连三地,总是莫名消失。
目前已知的,便足有十四名少女失踪了。
老大爷哼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极低:“然而官府破案进度缓慢,至今连嫌犯都没能锁定,失踪的少女就像是一夜之间从城中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眧州少女失踪案的传闻,像漫天飘飞的柳絮一般,随风传入都城。
“天子震怒,当即钦点大理寺少卿陆衎前往眧州,主理破案,限期一个月,命他必须将嫌犯缉拿归案,严惩不贷。”
三枚眉尾一扬,“陆衎?”
“对,这陆少卿啊,可谓雷厉风行,进城的第一时间,就将案情有关的所有消息严密封锁,我们老百姓是再听不到一点风声了。”
突然想起前两天郊外给了自己一个铜板的黑脸捕快,三枚有些好奇地问:“有个长得五大三粗,脸黑如炭的捕快,你知道是谁吗?”
“咦,你说的是邢捕头吧,邢捕头可是咱们眧州第一大捕快,可厉害了呢!”
“原来如此。”三枚捏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丫头,”赶牛的大爷忽而朝三枚神秘兮兮地勾了勾手指头,明明外头雷声雨势浩大,他还是压着声音,生怕被人把秘密听了去。
“其实老头我啊,发现了一个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关键问题。”
三枚连忙把耳朵凑了过去,学他悄声道:“什么问题?”
背朝车厢一靠,老大爷拍了拍手边的女儿红,“十四个失踪少女,我给其中的六家都送过酒。”
三枚:“女儿红?”
老大爷点头,“我们眧州的习俗,女孩及笄礼成当日,宴客得用好酒。”
“我一开始也是突发奇想,后来专门打听了一下其他几户丢了女儿的人家,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都是将要及笄的少女!”
看了三枚一眼,老大爷忽而问她:“我看你还未别簪,想来还未及笄吧?”
“十八了。”三米摇头,反问道:“你这些话报给官府了吗?”
老大爷抿了抿嘴,“我得想找到那陆少卿,当面说给他听,不然到时候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那你现在说给我听,就不怕我把风声走漏了?
三枚虽然心里腹诽,却还是朝老大爷竖起了大拇指,“大爷厉害,说得也特别在理!”
老大爷瞬间就笑眯了眼,转头又给了前头的大青牛一鞭子。
安静了一会儿,大爷谈兴又起,转头朝歪在木箱子上睡觉的野鸡一努嘴,问:“这是走地□□?”
三枚看了眼昏睡的八耳,摇头:“八耳不常下地走路的。”
“啧,小姑娘不老实。”
他挥着手里的牛鞭,虚空点了一下三枚,“我又不跟你抢!这小鸡腿一看就柴了,送我也不要。”
“......”
三枚好心提醒他:“大爷,我这鸡,脾气有点暴躁。”说它坏话可能要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