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7)
却从未听过。
摸不着头脑的邢正虽然一脸蒙圈,但还会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寻尸?薛婉茹死了?”
“别吵!”
三枚突然大喝一声,使劲晃了下脑袋。
耳边金属激烈地互相撞击的声音霎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怪异的尖叫声。
紧接着是女人可怕的呻-吟和嘶喊声,夹杂着飓风的咆哮和房屋崩塌的轰鸣声......
邢正粗眉一皱,正想质问她作甚朝自己发脾气,却见陆衎朝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再看三枚,她双眼紧闭,神情痛苦。
邢正:“她、怎么了?”
“通灵。”
虽然心里还是存疑,但陆衎选择了静观其变,依旧扶着她头上的斗笠,攥着人腕骨的手也没有松开。
雨,渐渐大了起来。
风也跟着开始呼啸。
约莫半刻,三枚终于缓缓抬头,“八耳飞不了了,我得亲自走一趟。”
陆衎垂眸,“找到尸体了?”
三枚点头又摇头:“情况有些复杂。”
急性子的邢正插嘴:“甭管其他,你若是真的......带路就是。”
三枚肩膀一耷,从水沟里伸出一只脚,“我脚扭了,走不动。”
她脚下穿着的破烂麻线鞋不知所踪,赤足被水泡得有些久了,已经开始发白发胀,脚底红一道青一道,估计是被碎石划到,再看脚踝处,果然肿成了馒头大小。
三枚又是举手又是抬脚的姿势,实在有碍观瞻,陆衎有些头疼,隔着长袖的手指将她高抬的脚往下一按。
他终于松开了攥着人的手,余光觑见她白皙的手腕处明显的红印,眉头轻蹙,接过衙役递过来的蓑衣,打开后轻轻地撑在三枚的身上。
斗笠没了支撑,又滑到了脸上,三枚连忙伸手扶好,在抬眼的时候,陆衎已经转身走远了。
她眨了眨眼,愣愣地望着他宽厚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
“咯咯咕!”
耳边响起嘹亮的鸡鸣声,三枚侧首,对上八耳的豆豆眼。
“它、”邢正忽然开口,“一天就只能飞一次?”
三枚抬头,这才发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认出就是那日给了自己一个铜板的黑脸捕快。
只看了他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又移向了牵马而归的陆衎身上,三枚点头,“我们只专精一招。”
我们?
邢正还想再问,陆衎已经走到近前。
“走吧。”他对着三枚说道。
三枚又眨了眨眼,“我不会马。”
将手中的缰绳丢了一条给邢正,陆衎忽而弯腰凑到三枚身前。
压迫感骤然袭来,吓得三枚肩头的八耳振翅而逃,转而落在了目瞪口呆的邢正头上。
然而三枚却一脸的淡然自若,只呆呆地看着陆衎。
陆衎眼尾一挑,继而伸手揽在了她的腰上,稍一使劲,便单手将人给抱上了马背。
“啊,我的箱子!”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三枚,附身要去抓泡在水沟里的木箱子。
陆衎将人往前一推,翻身上马的瞬间,伸腿一勾,触到箱子的瞬间心下诧异:怎么这么轻?
比他爹藏在书房的御赐宣纸还要轻,像是一点重量都没有,陆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箱子勾了起来。
拿到手后不动声色,本想将东西塞到三枚怀里,见她怀里从刚才就一直抱着一只小酒缸,眉头轻蹙一下,陆衎转手就将箱子挂到了鞍上。
“行了?”
陆衎低头,看着近前眼前的人,忽而觉得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默默向后移开半寸。
三枚原本还觉得马背挺宽厚的,突然挤上另一个人来,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局促。
特别是当陆衎说话时,喷洒在耳边的气息,温温热热的。
三枚莫名感到自己脸颊也跟着有些温热,浑身像是被十分清冽的淡淡墨香环绕。
她将头往后一扭,按着快要掉了的斗笠,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衎的眼睛。
须臾,她开口道:“我还需要一斤黍米和一把五彩丝绳,其中红绳,一定要最纯正的绛红!”
边上的邢正猛然举手,“我去准备!还需要什么?”
三枚仍旧盯着陆衎,“铁锹,要挖东西。”
邢正挥手:“将木屋的人都叫上。”
守在路口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圆脸衙役,乍然接到邢正的命令,愣了一瞬,接着立马精神抖擞:“属下领命!”
陆衎见状,提起缰绳,马腹一夹,轻呼一声,马儿便开始跑了起来。
风急雨大,骏马朝前狂奔而去,势不可挡。
“诶,你这鸡......”邢正粗指向上,指着头顶的八耳喊道。
三枚从陆衎的怀里探头,大喊:“喂点黍米,它会给你带路的——”
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她的话音,看着远处奔腾的黑影,邢正挠头:陆在野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
大雨滂沱,风也跟着越来越生猛。
三枚用力按着头上的斗笠,脸上被狂风暴雨飞速刮过,刺疼得很。
她忽然一个转身,将破碗咬在嘴里,捏了个诀后,手掌在自己和陆衎的身前轻轻一挥,湿漉漉的衣裳瞬间变得干爽。
接着她摘下斗笠扣在陆衎的头上,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注目下,面无表情又伸手扒开他的衣裳,快速将女儿红塞了进去,最后抱着人的腰慢慢往后爬着。
陆衎浑身一震,缰绳猛然一勒,宝马受惊,差点撞到树上。
他眉头紧皱,一边小心放慢了速度,一边伸手拦住人,喝她:“你这是作甚?”
三枚嘴里咬着碗,没工夫开口说话,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朝陆衎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