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95)
“谁?”
小坂妹自记事起,还从未在老族长的脸上见过这般颓丧萎靡的神情,她紧张地抓着孟庄的手,问:“老祖宗,您说的女人,指的是谁?”
孟庄掩面,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是苍老的、充满疲惫的:“报应,都是报应啊......”
小坂妹虽然是个孩子,却聪敏而机灵,在老祖宗孟庄这里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她脑子一转,便开始留意起了来往水都、特别那些途径镜湖的船只。
“据我的人所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石春华乘船进入水都的次数,竟多达二十次余次,每次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暴雨夜,艰难攀越巨峰而来,再渡船过湖。”
石春华搭载的小船会先在镜湖上漫无目的地周旋几圈,再慢慢靠岸。
但她通常不会第一时间就上岸,而是等雨势渐弱之后,裹得严严实实再鬼鬼祟祟地溜上岸。
令人奇怪的是,她从不在水都过夜,来去匆匆,孑然一身地来,又两手空空地回。
小坂妹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咬牙切齿地道:“但我就是知道,直觉告诉我,石春华这个狡猾的老太婆,一定干了坏事。”
陆衎斟茶一杯茶,缓缓地推到小坂妹的身前,冷眸微垂,忽而道:“尝尝?”
“啊,可以吗?”小坂妹猛然抬头,口水咽了又咽,喜出望外又小心翼翼地觑着三枚的眼色,可怜兮兮地问三枚:“可以吗?”
她在湖底呆了一天一夜,肚子空空,连口水都没喝过,简直是又累又饿又渴。
三枚挑眉,慷慨大度地道:“喝吧。”
趁着小坂妹喝水时,她撑着下巴,又问:“你说石春华每次到水都,总是两手空空?”
将杯子里清茶一饮而尽,小坂妹嘴巴吧唧一下,闻言猛点头:“对,虽然不知道老太婆那裹得十分严实的身上有没有藏什么东西,但她来去确实不见带有包裹手提。”
“哦,对了,除了她一直撑在头顶的,用来遮挡雨水的油纸伞。”
第 50 章
“叩、叩、叩、”
“咳咳,”房外忽然传来蒋敏生的咳嗽声,“序三,是我,蒋敏生。”
三枚刚要开口,边上的小坂妹几乎是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立马从原地蹦了起来。
她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一下子就窜到了三枚的身后,躲了起来。
蒋敏生的声音一传来,她更是怕得瑟瑟发抖。
这时候她也不怕总是吓唬自己的三枚了,竭力忽略冷飕飕对着自己投射眼刀子的陆衎,压低声音道:“嘘。”
“他们陆民不允许我们水上人随便上岸,更严令禁止我们踏入水都任何一座有屋顶遮挡的房子,抓到一个不仅要严刑拷打,还要五花大绑让你头顶着大太阳,下半身却泡在在水里示众,最后必须要我们老祖宗亲自来赎,才肯放人。”
小坂妹吓得脸色惨白,拱手对着三枚哀求道:“求求你,别让他们进来,也别把我交给他们,不然我真的会死的!拜托拜托!”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情实感的哭腔。
三枚在小坂妹窜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陆衎的手腕,将这小孩的苦苦哀求看在眼里,她蹙眉,轻轻握住他已经伸到了小坂妹脖子前的大掌,缓缓摇了摇头。
“她没撒谎。”
陆衎侧目看去,小坂妹害怕得浑身颤抖,上下牙齿抖得“咯咯”作响。
三枚对着陆衎轻声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小坂妹的恐惧,是每个水上人对水都陆民,根深固蒂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门外又响起了蒋敏生的声音,隐含不悦:“序三,你大半夜让人将我从府上请来,就是专让我来吃闭门羹的?”
什么请你!
我请的,分明是你们洞府里的老祖宗镇山神玉玺!
三枚皱着脸,心想蒋敏生这老东西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低头看着脸色越发惨败、身子抖得越发厉害的小坂妹,她挠了挠头,该怎么先把蒋敏生这个小老儿给体面地赶走。
“啧,蒋敏生可不好打发。”
握着陆衎的手一松,三枚刚想抽手,却被陆衎反握紧了。
心脏“扑通”一跳,她垂眸飞快看了眼交握在一起的黑白分明的大小手,须臾才抬眼,故作轻松地道:“咋啦?”
陆衎将人往身边拉了拉,看了眼她泛着粉色的小小耳垂,声音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紧了紧握在掌心的小手,对着门外沉声道:“之夜。”
他的话音刚落,之夜便应声而起,高声回道:“属下在。”
三枚就见陆衎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微微眨了一下,接着道:“将贵客先请到楼船上,我们稍后就来。”
之夜:“是,陆少卿。”
“你们陆少卿,在里头?”蒋敏生这个老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压着嗓子用特别不可思议的声音道:“就跟序三两人?”
什么就两人,房间里分明就挤满了人!
蒋敏生这个人老眼花的臭老头,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奇奇怪怪!
眼见门外的人越走越远,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三枚才嘟哝道:“蒋敏生就一个糟老头子,算什么贵客!”
她扭头去看陆衎,刚想跟他说不用对蒋敏生太客气,结果余光却见倒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只有自己和陆衎的。
她蹙眉,对着趴在地上的一群人道:“你们怎么都倒地上了?”
云丫和王小花几个小姑娘蹲在地上,互相捂着嘴巴。
身形魁梧的邢正甚至揪着成小胖的后衣领,直接趴在了地上,就连最怕脏的裴元,也蹲在塌下,一手压在二毛的肩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他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