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恶(4)CP+番外
为重铸域河封印,抵御妖族,域内四洲各出一人,齐聚北洲。
重尘缨正是其中之一。
再铸封印,保卫人族,多么伟大又庄严的责任。可作为真真切切的人,他却从未如此觉得。正所谓世上英雄千千万,梦里杀敌者亦无数,如何缺他这一个。
重尘缨自认灵魂诞生于凉薄荫翳,便从来不理解这些自找麻烦、自诩责任的“英雄”。
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只看结果,不论过程。
可这过程无论是听上去还是做起来都是枯燥又乏味,若不能给自己找点乐子,岂不辜负了那颇对胃口的合作对象?
重尘缨孤身一人抵达北洲驿馆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到了两波人:眼前一左一右领头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平凡的男人,明艳的女人。
当然是女人。
他正要迈开步子往左走,却忽然被打了个招呼。
“这位公子可是西洲的大宗师?”说话是那男人,正腰偏前的位置明晃晃地挂着一枚龙纹玉佩。
东洲的人。
重尘缨脚下一顿,略微歪了脖子,朝他颔首道:“是。”
这干脆生硬的单个字反倒叫说话的男人蓦然愣住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见他竟背后空空,无人随侍,便找起了话题:“西洲白虎女帝威名赫赫,没想到竟如此低调,宗师出使竟一人不带......”
重尘缨没马上接话,只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张自认为无甚特点的脸,并不疏远的表情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打量。
并不怎么想跟没什么吸引力的人说话。
他不开口,只是看着,盯得同为大宗师的那人两手无措地垂在身侧,脸上绷着僵硬的笑。
好一会儿,才拉长嗓子悠悠开口:“陛下不喜欢我太招摇。”
他口中的陛下自然就是西洲女帝。
这话一出,饶是在一旁喝茶看戏的女人都顿了动作。
如今域内四洲最公开的秘密,便是西洲派来修补封印的宗师大人,是女帝的面首。
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堂堂大宗师会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好事者打探取证的声音不断冒头,却从没一个得到确切消息。只知道生了一副好皮相,女帝甚为关照。
那现在是算自己承认了吗?
男人也没料到这不见光的关系竟暗示得如此坦荡,顿时被呛得咳了两声:“当然当然......”他急忙赞同地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重尘缨将他的反应轻巧藏进眼底,也藏住了转瞬即逝的讥诮:世人大抵都如此蠢笨好诓骗,说什么便信什么。
几声衣角摩擦交错,便在黑衣女人隔壁落了座。
共同的桌案上放了一盏新茶,热气浸透杯壁,熏起层层水雾。他并未抬起茶盏,只将食指搭在杯沿上,骨节上的银色戒指无意触碰到瓷器,发出叮得一声细响。
似乎听到了动静,女人忽然转过头,手肘靠在桌面,朝重尘缨撑起了下巴。
鲜艳多明媚,顾盼间无半分骄柔。
“欸问你个事儿......”她勾了半边唇,眼角也跟着翘了起来,“女帝多大年纪了?该有四五十了吧?”
重尘缨半偏过视线,无意扫见她右边眉尾下的一颗红痣,微微抬起了眼皮:“是又如何?”
“老女人有什么好......”女人姿态轻佻且傲慢,连音调也是媚中带笑的戏谑,“你不如跟我——”
疾风贯耳而入,声音被戛然折断。小半截头发飘落地面,女人干净的脖颈上也落下了一条纤纤血线。
重尘缨还维持着原有的礼貌表情靠在椅背上,只是手里不知何时捻了一根银色细链,似乎是他衣服上的某处挂饰。
幽幽淌在日光下,透出殷红颜色。
周遭的护卫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瞬间爆出密集规整的脚步,还有长剑齐齐出鞘的响动。大片阴影自上覆盖,将重尘缨围了起来。
可他依然不急不缓,若无其事地偏着脑袋,把那链子绕在自己指间。
女人略略一抬手,让护卫们退了个干净。
她摸向颈侧那浅淡到近乎没有的伤痕,嘴唇反倒扬起了更加显眼的弧度,甚至不加掩饰地夹杂了难以平息的好奇和兴奋。
她扬起下巴,前一秒还挑衅作乐的眼神忽然敛尽了锋芒,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别生气呀,开个玩笑而已。”
重尘缨依然懒洋洋地靠着,只投了视线过去,学着对方同样弯起了眼睛,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第03章 的确别有用心
宴玦一脚刚迈过门槛,就正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银链绷直化刃,在转瞬间划过女人的脖颈,又再次绕回掌心,却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和昨夜如出一辙,同样只有内力。纯靠内力都能有如此速度,灵力想是更当不容小觑。
再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张早有所料的脸。
明明是正派代表,却诡谲蝰蟒,难怀好心。
这股冒犯的打量毫不收敛,重尘缨早早便注意到了。
他抬起视线,直直对上了宴玦的眼睛。墨色的瞳孔里凛冽着尖锐冷光,是纯粹的敌意。
可重尘缨偏偏就对别人的针对厌恶甘之如饴。
于是便从容不迫地把手肘撑在桌面,偏头靠着掌心,托住了侧脸颊,未等宴玦开口,便悠悠扬起唇角。
是个浅淡到近乎没有的笑。
和那天晚上暗含的古怪亢奋如出一辙。
重尘缨知道宴玦看得懂。
你瞧,我们又见面了。
果真,那人瞳光一暗,眼睛视若无睹地扫过并忽略,没有接话,只是兀自开口:“在下宴玦,北洲大宗师,总领封印一应事宜,在此恭候各位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