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35)
主帅道:“裴度已不成威胁,‘穷寇不必追’,随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便不是咱们,也有徐昴紧盯,如今扬州没了,他可不就是流离失所?能掀起什么风浪?”
“再则,”他话音一顿,皱紧眉,目光分外沉利,“若不是计,只怕全军覆没的就是我等,因此不管他裴度与李覃是何勾当,便是假的,也犯不着为他们几个残军败将冒这个险。”
“......将军说的极是。”
“走前先去敌营,看探一番才是。”主帅说着,便策马先行,副帅紧随其后,两人越军向首奔去,统率安定。
然到了营地,搜查所有,书记宝典全无,白茫茫的一片干净如斯,显然是真撤,而非埋伏!
想那旗帜亦是障眼法,非李覃援军。
那主帅气得面色铁青,直觉丢人,若被李覃听去,不知该怎么笑话他,笑话他们主公,哎。
望名即逃,闻风丧胆,却只是那裴度一诈,何其耻辱耶!
副帅见此,也只得狠命将那打开的空箱一扔,叹气黑脸。
外面却火光冲天,经久不灭,势若熊豹。
得了势,偏又失去英名。副帅暗望身旁人高马大的主帅一眼,果见其虽不言语,面色却极为难看。
......
疗养半月有余,婉娘伤已好了七分,待议定回豫的日程,便忙忙的收拾打点,雇佣车辆马夫。
因先前两人感情尚好,晞婵心知不好离荆各走一方,才未有所候备,只以为冬至日方能走成,也就未与穆廷年传信说明。
而今却不同。
李覃心已死,又一心扑在旧情人郑明月身上,哪里管她是去是留,自在而已。她便命人给豫州那边传去消息,只说近日该回。
这日距离冬至仅有三天,天寒气冷,雨水不断。
婉娘欢欢喜喜地揣着信掀帘进来,走去榻前将信与了晞婵,又把架上的薄毡斗篷披在她身上,笑道:“府君信到了,女君快瞧瞧看。”
晞婵微微一笑,忙将信封拆去,展开看是三个大字——
“望女归”。
婉娘也看见了,不由“扑哧”一笑,打趣道:“女君还是快回的好,老妪一想起往日在家中府君捧宝儿似的模样,又见了这三个写得急促字儿,便忍不住笑,想他老大人是在那边写着写着激动哭了呢。”
晞婵合上信,只笑了笑没应,彼时亲人团聚,阖家欢乐,岂不快哉。
她思忖半晌,抬头忽道:“君侯还未回来?”
婉娘笑容一滞,皱眉没好气道:“又是何时回来过呢?自那日随去襄阳接人的下人们听了君侯口中的那位,又暗知亲去迎接必为亲密,如今上上下下谁不知君侯与女君不和,君侯未回,又哪个不猜他是在郑娘子那儿呢?”
“说是无个干系,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拿她当外室未过门的姨娘看待了,只当是君侯在外又娶,”婉娘压低了声,冷笑又道,“还有些个只说君侯不把人带回来,是为女君一走好娶呢。”
晞婵慢慢饮了口茶,侧倚着案,闻言只支额垂眸,显得若有所思,却从头到尾并未言语。
婉娘道:“这也就不值得女君再为其执着什么,反正近日都要走了,老妪才提前说这些与女君知道,为免以后忽闻那人进门,顿生挫意闲心。”
她心里多少明白,女君虽步步斟酌,权衡取舍,甚至当时应下君侯追求,亦有借婚事巩固两家关系之意,但一切之基调,仍是源于一个情字罢了。
二人虽闹得极不好看,但这感情又怎可能是一瞬全抛的?
晞婵知她心意,唇角弯出一抹浅笑,调皮道:“这有什么?不过是迟早的事,难不成要他一生不再娶?我亦无意断了自己的姻缘路,日后遇上真心的,我又凭何不纳呢?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不乱纪,不害人,何不随心去?”
只她与李覃,镜花水月一场,终究无缘。
前尘后路,想来无力改变的唯有人心罢了。
她不觉失神,忽听外面似是吵嚷起来。
徐媪匆匆跑进,只脚步在门外一顿,将眼里的笑掩去,这才愁容满面地急忙走去透信儿。
她一进来便喊:“不好了,真真是什么糟心事儿!”
婉娘把眉一皱,命她体统些,快说了倒好。
徐媪痛道:“君侯回来了,还带着那位郑娘子,夫人正忙着安置呢,女君快去瞧瞧吧。”
晞婵猛地一怔,垂眸半晌没说话。
过了半晌,她慢慢地下了榻,让婉娘梳妆一番后,款步走出房,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不带气恼:“论理我是该走一趟,也正好,既回来了,都好说。”
婉娘忙在后面随着。
特意来报信儿的徐媪见人都走了,府中上下婆子媳妇丫鬟也都三五成群去看君侯领回来的郑娘子,不觉双手一拍,喜之不尽,暗自叫道:“长脸了,可给祖宗长脸了!”
那厢晞婵到后,果见堂里坐着那位郑姐姐,李覃便陪在她身旁椅上挨坐,上位亦有李大人陆夫人。
李大人愁眉苦脸,低头沉默。旁边的陆锦绣前一瞬还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然瞧她进来,却忙换了一副脸色,笑向郑明月道:“她既也来了,我便好安排的。”
说着,待晞婵在李覃二人对面坐下,陆锦绣自是暗讥得意,面上仍旧慈爱,笑道:“婵儿,日后明月就托你照看了,目今暂以贵客自居。你管着库房,我也不好越性弄乱了排场,不若你听一听,看是如何?”
晞婵也不看对面那两人,只没什么脾气地道:“您说就是。”
这声婵儿,当真令她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