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34)
她茫然抬头,不过转眼,剑锋便压在她肩上,对着她侧颈的是剑面,倒映着覆盖动脉的肌肤。
她一瞬失声,面如土色,只一动也不敢动地骇然望着他。
李覃忽而漠然,淡视而睨,长身势如龙虎,握着利剑看向站在床边生怯的女郎,将眉一挑。
“怎么?不想?”
晞婵心中早骂了他这疯子八百遍,只面上不显,斟酌一番,白着脸道:“你先把剑放下......”
满室安静,昏暗冷寂。
李覃的声音在她耳中此时却更为可怕:“孤放了,你便不走?”
晞婵皱了皱眉,温声劝道:“一码归一码,何至于为此拔剑?”
半晌。
她只见李覃倏地扔了剑,哐锵巨响,可知剑重,他竟一拳闷声捶倒了用来隔断的内书架,倒地后书散一地,纸页纷飞。
她心头惊惧,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扭头看过来,眼神锐利,几近是冷声而出:“你还要如何?难道要孤给你跪下磕一个头说一句‘你莫走’?凡事皆有个适可而止,你若当真要走,也无甚所谓,反正孤没了你,却照样能活!”
说罢,李覃不屑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门。
不一会儿,晞婵蹲下身,独自摸黑把那被丢下的剑收好,又一言不发地自己把东西整理了,又独自一人去辞别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未见李覃,少不得问询,晞婵便笑着一一应对了,见苏老太太不再担忧,方才出府上了李覃领来的李家车马。
然掀开帘,车内却并无一人。
晞婵目光一滞,暗自环视四周后,问那小厮道:“君侯呢?”
小厮低头,恭敬道:“回女君,君侯先已骑马去了。”
“......”
“可有说去哪儿?”
小厮目露迟疑,同旁边另几个同伴对望一眼,才慢声答说:“君侯说他回去接人。”
“接谁?”
晞婵心中莫名有了答案,问的时候手已扯紧了车帘。
小厮道:“好像叫什么郑姑娘。”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穿过长街。然晞婵不知的是,她在帘内怅然若失一刻,便有一人骑马无声跟在队伍最后,悄望她一刻。
......
美人泪
益州巴郡,营地火把连天。
裴度正同宫郁、窦龙等人规划行军路线,说至自汉水北上,忽有人来报扬州消息,三人一愣,裴度便命他进来细说。
那兵士道:“程公令人连夜加急与主公报信,说是您走后那崔大人无故前来挑事,挑恤侮辱在先,且欲命麾下将杀了温公,樊将军吃醉气盛,众公劝说不得,那名将领便被樊将军醉杀了。事后才知崔大人早有预谋,已点兵守株待兔,借此堂而皇之攻进营内。”
“扬州已失守!”兵士急道。
宫郁窦龙两人皆是大惊站起,沉痛过后,忙问道:“那樊将军呢?”
“被崔永廓俘走了。”
裴度恍然跌坐在席。窦龙痛哭捶桌,恨铁不成钢道:“儒达呀!主公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怎就不听呢!”
宫郁挥手,示意那兵士退出,三人各望茫然。
裴度亦握拳捶案,凝目叹道:“本以为儒达即便守不住扬州,也能全身而退,却不想......哎!”
三人又是齐默。
窦龙沉道:“若儒达听劝,凭那崔永廓再如何,也俘不走他!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用了,只看崔永廓有何计议,然儒达却是个性子刚烈的,只怕到时......”
他未继续说下去,哪个心内都是明白。
宫郁点头集思,半晌看他二人道:“扬州失守已成定局,今我等又远征在外,率军三千,若无个屯驻地方,朝不保夕,且那刘文静本在益州,反观我等却没个据点,倘若他听闻扬州失守一事,料定我们没有援军后备,粮草供应,必先发制人,大举进攻,为今要紧的,是抓紧布阵,时刻防范......”
宫郁正说着,众人只听帐外又有人来传急报。
帐外亦响起了击鼓之声。
此时夜间击鼓,当为有军夜袭!
裴度迅速起座,下堂走去营外,宫郁窦龙各掀一扇营帘,但见外面烽火远红而来,犹如滚滚岩浆,声势浩大。
可知既是夜袭,又是强攻!
裴度低头走出,负手向远望去,凝神沉思。
各领军将领多去安备粮马,汇集军队,营外喝五吆六,却不忙乱,暗知迟早遇此,故早已有备。
只为何刘文静竟先一步得知消息?
正自思间,宫郁望天一眼,若有所思道:“既能先我们一步,必是与之里应外合。要么是崔永廓帐下出了亲刘的奸细,要么是崔永廓自欲斩尽杀绝才借刘文静之手。”
裴度亦是这般想的,也不再多话,命人牵来战马,亲去指挥迎敌,又有各路大将拼死护送,方于不敌之下率领残兵败将逃出生天。
因此战本就是以卵击石,他却不得不领命,故难抵抗刘军数万万兵力,胜败已定后,刘军自是乘胜追击,眼见要全军覆没,裴度忙命人拿出事先预备着的旗帜与火把,高悬燃起。
兵士亦大吼。
士气震过天。
刘军将领远远望见那旗帜上写有一个“随”字,忙勒马停军,眯眼细瞧,果见分豪不差。
“有埋伏,撤军!”他握着缰绳飞快转后,高声令下,脑门竟急慌地青筋直跳。
乌压压的一大片兵马,占据数里,其中亦有望见随字旗的,忙转去往后传,一阵传过一阵,登时兵荒马乱,不成三军体统。
旁边另一位将领追上,同主帅道:“将军!怎可凭此匆忙退军?那裴度老谋深算,城府莫测,诡计更是多端,若只是他败逃巧计,我等与之苦战数日,岂不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