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45)
无奈世态炎凉,走到这一步,神也难料。
欧阳叹了一声,不动声色将话引至正题:“君侯器宇不凡,饶是在此境况下,尚能称王称霸,得众人拥护,那擂台战绩至今无人打破,便是如今也留有‘新龙河’的威名震慑,您何不......”
“带晞婵姑娘去看看?”
李覃眸光骤闪了一下。
欧阳笑道:“自小无人替您做主,凡一应大小事,皆是君侯自己决断,老夫也知,那般境况下,也最怕与人招来麻烦,身不由己,故老夫以为,您护着一人,便是以她什么都不知为好,一时更不易理解到底该如何表达挽留。”
陆夫人听此,皱眉便欲起身,却被李甄窈红着眼一把抱住,死活不让她出声拦阻,还道:“阿兄因为嫂嫂才半死不活的,您还要棒打鸳鸯吗?阿兄原是这样长大,到如今,您也不愿让他如愿以偿吗?”
她又一细想,忽记起曾不以为真的传言。
——陆夫人偏宠家侄。
李甄窈年小,思此低头不语,心内却火气直升,意图撒开陆锦绣掉头就走。原该加倍补偿的,却仍叫阿兄......
这些她竟从不曾听阿兄说起过,便是嫂嫂在时,阿母护表哥,骂自己儿子,阿兄竟也半分无异色,并不计较。
这要是她,绝对把李府闹个翻天覆地才罢休!
闻李甄窈此言,陆锦绣噎住,慢慢的也不说话了,神思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欧阳再接再厉,笑说:“只如今晞婵姑娘好歹是要知道的,毕竟姑娘生前还玩笑道,不知君侯少年时候纨绔可否,姑娘年小,君侯带她去凉州看看,也能圆姑娘一随口夙愿,见一见君侯少年时。”
他这般说,不过是求个君侯有活头的念想,也离开这伤心地方一阵,旁事先与段将军他们照应些时。
只恐随侯李覃出了名的勤务严苛,不愿离荆。
然生死攸关,名利何足道矣?
李覃忽地开言,嗓音涩哑:“孤与她提过在凉州待了一阵子,她说想吃那儿的核桃。”
欧阳见有戏,忙殷切抚他手背,笑道:“可是呢,姑娘也就只与君侯说,不妨其他一应愿望也是如此,只怕君侯不与姑娘实现,谁又能知道呢?”
那厢陆锦绣等人听见李覃说话,都哭成了泪人。
忽听李覃竟一改方才半死不活的气虚,冷若寒铁,惊煞众人道:“也罢,先将陆卓皓拿来,从今日起,孤要一个一个与他们算个总账。”
欧阳吓呆,放在李覃手上的动作倏然让他直觉僭越,忙不动声色收回了手,顺带尊他意将人扶坐起来,披了衣。
众人也都忙忙上前,站下一地。
陆锦绣听出势头不好,惊问:“我儿,怎的你一醒来,就莫名寻你表弟的事儿?他多久未来你也并非不知,何苦平白无故惊动他?你一向说一不二,性子又暴躁,他胆子小,禁不得你又打他板子!”
“去拿。”
李覃蹙着眉,旁的什么也没说,只管硬声下令,从始至终未看陆锦绣等人一眼。
他却唯独看向了欧阳。
“今病体有恙,不便叙阔,改日覃定备上厚礼,登堂拜谢。”
欧阳点头会心一笑,也不言语。
......
雍州治所,上下不宁。
徐昴先摔古铜器,又踹碧玉橱,弄得满堂凌乱不堪,口内怒喊:“司马倢,速速命人领军去荆,就是把若水湖抽干,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断不能让惊惊死在他乡!”
司马倢只是满头大汗地劝,一面没处下脚,还要防备时不时丢来的器物,躲闪匆忙。
他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美色误君!
那些苑里的美人儿,何致他徐昴昏脑?不过一个晞婵足矣。
司马倢痛叹不已,劝说不得不说,竟听徐昴气急跳脚,拔剑便道:“我也不要他什么脸面,先杀了李覃是正经。”即刻命侍儿拿来信纸笔砚,挥笔就写。
司马倢趁空凑去一看,顿时两眼一昏,几近被徐昴这年轻人给一扎头气昏过去。
他瞬时间,反比之徐昴更怒:“主公莫要一时性急!三思吶,您不顾脸面巴巴地去与穆廷年等人合谋,竟不想想,他们本就不欲与雍州联手,即便攻下,又怎会有您一杯羹分?反倒下一个被铲除的势力就是雍!”
徐昴横他一眼,气闷未消,两眼都是赤红,仿佛疯了似的:“古有千金买一笑,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为惊惊,在所不惜!何况我坐拥三分天下,终究不愿强迫晞婵,我舍不得逼迫的女人,却被李覃害死,我不杀他,难泄愤恨!”
说罢,他匆匆封了信,传去豫州表明心意。又命人封信传去羽翼之下的大小呼应,预备大肆举兵,便是合谋不成,也要趁时不日与冀豫共同讨伐荆州李覃。
司马倢知事已无可挽回,略一沉思,也只好思虑他策。
......
然令徐昴意料不到的是,与他同样愤怒的各路英雄,并不在少数,因仰慕晞婵美名,时长日久竟成了心头一滴美人血,用英雄抱负养成的朱砂痣。
倒似谁得晞婵,谁便是不可多得的天下枭雄。
他们半掺着仰慕,半掺着私内的野心,闻徐昴此举,竟心照不宣地一呼百应,暗里备军,决意共同趁机攻讨李覃。
可谓林有一高树,风来万鸟飞。
各路英雄,明知事后不易惹火上身,不过从众分食。也亦能借随侯威武无人可敌的枭雄之气,败他以博个声名势望,也面上有彩。
尔虞我诈,千肠百转,到头来,不过明面上是震天动地,天下皆觉不可思议的“为美人一死,群雄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