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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美人泪(重生)(161)

作者: 春风作笺 阅读记录

李覃恰杀开一人,见此,目眦欲裂地吼声提醒:“拉住她!”

“......”

裴度心下倏地凝重,不及回头,空着的那只手掌心忽然一凉。趁他转身,晞婵摘下腕上镯子,塞给他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李覃那边跑去。

“裴二哥,若你们没骗我,姚崇见了这镯子,一定会来。”

她向后侧头,双眼通红,里面蓄满晶莹。鬓发像极了兵荒马乱,碎发散在脸上:“这是他和李覃一起挑的,嫂子和我各有一只。”

说完,她再没回过头。

裴度攥紧那镯子,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半晌,他挑开劈来那人的剑身,暗自苦笑了声,只得收好镯子一路攻出去。

哪有什么姚崇。

今夜只有他的兵马可能随后赶到。

这并不能说,裴度冲出之前给李覃打了个手势。

李覃了然点头,随即不作迟疑地凝目破开一口,顷刻间一二十人殒命,横倒在地。他沉着气,握剑清楚看着跑来的她,俊脸上热血骇人。两人之间那条路,除了尸首,再无阻碍。

他起先克制着大步快走,后来不顾一切像疯了一般拼尽全力跑向她,一下将人揽在身前。

温热的泪,落在他胸膛前。

“晞婵,”他抬起她下巴,眸色深邃,低头亲下,狂妄不羁道,“美名专宠,孤给你!”

两人能否活下来都难说,他却大言不惭。

周围敌军被他杀怕了,此刻不敢贸然上前。

她报复般地咬他一口:“君侯威震八方,多的是美人仰慕,这时又说什么大话。”

李覃极为用力地抱紧她。

“美人三千,孤唯独愿为你一人战死。”

周遭士兵觉肉麻,唏嘘不已罢,向地上啐了两口,纷纷吶喊着再次冲过来。

“都他奶奶的命都快没了,还搁这卿卿我我?!”

然不知怎的,那李覃竟似变了个人,发狂的凶兽般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见人杀人,神佛无挡。

渐渐的,竟没人敢再上前,摆明了送死。

温达跨马站在后方指挥,眼睁睁看着李覃护着那晞婵就这么跑了。他恼羞成怒,正欲命人追,忽有一寒光射来。

“温达,你好大的胆子。”

温达忙一挡,见是徐昴,当即喊说:“别坏事,李覃这次跑了,明日死的就是你我。”

徐昴只冷冷盯着他,眼神恨不能将其一剑穿了:“敢伤惊惊,老子天明之前不砍了你的狗头,跟你姓!”

“拦住温达军!护他们离开。”他淡声下令。

温达心里骂骂咧咧,无奈只得接住徐昴接二连三的攻势。

......

李覃抱着晞婵于雪中走了些时,掌内她的身子越来越热,他低眼一看,再无心去找裴度要一匹快马出山,等不得了。

再耽延下去,只怕会高烧。

他向远处一看,抄近道踩着积雪往那山脚下的一处村落奔去。

这处人户显然也听到了兵马动静,家家黑灯,闭门不出。李覃挨个拍门,却未有一人敢开。

眼看快要走到头,他上前又拍了一户,焦灼喊人:“敢问可有人在?吾妻身体不适,借宿一晚,日后必有重谢!”

这次门终于开了。

是个老太太开门来看,胆怯望了李覃一眼,又看看靠在他怀里脸腮红润的小姑娘,让开身低声急道:“郎君快请进。”

李覃疾步入内。

这是处小院落,鸡鸭鹅皆喂养在院,这户人家的爷们儿点灯披衣出来,瞥见什么,失声哎呀:“郎君你这肩上——”

他媳妇儿也出了屋子,看罢忙在丈夫耳边说了些话,两人说了不多时,他媳妇走下来扶了那老太太,对李覃说了什么话。

李覃蹙眉不解。

带着浓重口音,他听不懂。

老太太看出,指着儿子儿媳出来的那间屋子道:“郎君去那,乡下屋子少,就这两间,老妪让儿媳把床铺被褥换了,你先将媳妇安置在那,好歹让吾儿先把你肩上这支箭拔出。”

李覃心里急,胡乱应了,随那妇女进屋,待床褥安顿好,匆匆道了谢,让晞婵躺下,又用仔细盖好被衾。

他飞步走出,私去喊那老媪问:“老夫人,我妻子她受了寒,您这儿可有解这的?若无,烦劳那婶子打一盆水来,再拿个干净巾帕。”

老太太也不多问他们来历,热心说道:“这倒没有,水和巾帕是有的。”

李覃点点头,尚未转身,这户人家的男人就来强着他去拔了箭,他虽不悦,亦知带着伤不好看护,只得让那壮汉快些上药处理了。

换上那汉子拿来的一身干净粗布衣,李覃关上门,将那巾帕打湿拧干,凑去床边靠着,慢慢擦去晞婵额头的薄汗。

农家灯暗,李覃知这户好心人家日子拮据,方才自镜屉里拿自制的燃蜡,他无意瞥了一眼,仅剩长短不一的两三数,只够几日使的。

想定,他去剪了那盏那婶子新点的灯,只留原先照着的那盏,摸着半黑回了帐子里头。

外面接连狗吠,夜色浓重。

被衾厚实,却不大防寒,李覃靠在床头,揽着人儿伺候了有一会儿,胸膛前还是传来居高不下的烧热,他心烦意乱,再没法儿地将那巾帕扔进盆内。

李覃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安抚道:“别动,孤再想想办法。”嗓音沉沉,又稍哑。

她不认得他,否则再难受也不会缠着他取凉。

只他急却急在,若再不想个法子,她身体怕是受不住这热。

晞婵感觉到凉意,不觉攀了上去,抱着他脖颈,嘟嘟哝哝地呢喃:“李覃,这里凉,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