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60)
李覃悬住马,高大骏马两只前蹄跃起,好不威严。温达目光一凌,在他剑指来的那刻,忙向后急退两步。
“你敢杀她,今夜,不惑山七处,皆是你温达之墓。”
碎尸万段。
温达向来知随侯李覃生性残暴,故开始挟持晞婵与他对峙,心中已有几分不定,如今听此威胁,望向那双毫无温度的寒眸,只觉自己在这男人面前,竟如蝼蚁般可怜!
可那又如何?
他大笑,不以为意道:“口出狂言。君侯一人,莫非敌得过千军万马?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侯莫要猖狂!”
“就是挖了墓,孤也会命人将你挖出,先鞭尸,后剁了喂狗,要么,做成肉泥,养这不惑山雪泥。”李覃面无表情看着他,极为平静地一字一句道。
“......”
“你动她试试?”
温达脸色分外难看,若动了晞婵,只要李覃今夜不死,日后一定天涯海角也要弄死他。
这就是李覃底气所在。
他残忍,天下无人不知。
正因顾虑这个,又不知晞婵可有与他和离,便是和离,也是他随侯的女人,轻易动不得。如若不然,方才在破屋,他恨她至极,又悦其美色,早就不顾地方下手了。
徐昴观罢,忽然策马奔去,冲向温达:“拿命来!放了晞婵饶你不死。君侯何必与他废话?”
听此,李覃拧眉,侧头一瞧,当即厉声喝止:“蠢货。”
那边裴度脸色亦是铁青,忙也领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温达神思骤然清醒,一面喝来身后千军,一面向后急速撤退,煞白着脸,当即将晞婵推倒在地,拔剑欲斩杀。
雪下有石,晞婵手臂撞上去,瞬间发麻,随即剧痛袭来。那剑狠辣逼近,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抬手去挡。
李覃飞身下马,一脚将温达踹滑三尺雪地。
混战忽起,温达军大多冲着李覃一人去。
都想杀了随侯,立大功。
踩着他的血,出人头地。
徐昴竟也趁人之危,下令围杀寒风嘶哑下孤身握剑的男人。
岂止万军可言!
李覃看了眼四面八方,奔腾如雷,人马绵延望不见尽头。他面色不变,毫无惧意,只扯起地上吓傻了的小姑娘,揽她入怀,半晌,在晞婵挣扎之前,挥剑割下她一撮黑发。
两人相对而立,茫茫大雪,苍苍黑夜,火光与刀剑交相辉映。上万兵马自四周排山倒海奔来,天地震动。
“夫妻一场,允了孤吧。”他淡声道,将那束发丝缠在左腕上,伸向她。
晞婵低眸,一截皓腕骨感分明,与她的发丝黑白可辨。
她颤抖着手,鬼使神差地帮他系了。
从始至终,李覃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他忽然低头,不分时候,不顾一切地抱紧她,即便大军到前,也不怕死地狠命吻着她,不留一丝空隙,掠夺属于她的所有感官。
晞婵觉他奇怪,羞红了脸,却从这急中无声滑下泪线。她红着眼,偏头问他:“姚崇和段灼呢?”
他低声嗤笑,暗自细细看着她的容颜,放浪不羁道:“又不是他们媳妇儿丢了,赶来作甚?”
“援军呢?”
“最早天明到。”
晞婵没再问,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心情玩笑:“怕了?”
她没吭声。
李覃瞥见冲过来的三人,揽她甚紧,挥剑便是三道飞血。
很快又围上来更多,多到他连分神都不能。尸首堆积如山,他满身是血,俊脸肃杀,仿佛永远也有用不完的力气,不知疲倦。
晞婵心知肚明,这时候不能给他添麻烦。可她以为必死无疑,亦觉心中有什么更为重要的在破土而出,逐渐围绕她整个心间,以致于她很难呼吸,只是拼命感受着他的气息。
“李覃......”她话不由己地带着哽咽。
男人低头,抽空嗯了声询问,随意极了。
“没什么。”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忽然道:“晞婵,你可有悔?”
然不等她回答,李覃自嘲一笑:“罢了。”
他突然劈出一路,将她大力甩出。晞婵惊慌失措,瞳孔里映照着飞快被重重围住、遍体鳞伤的男人,他孤身站在中央,却并未看她,只声严色厉地喊:“裴度!带她走!”
裴度顾不得思索,砍杀一人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接住晞婵。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随即不容分说地扯住人向薄弱处杀出重围。
两人所到之处,皆有李覃掩护。
“李覃!”
晞婵于血光中回头,泪拼了命地流出,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然而裴度亦铁了心带她走。
她死活挣扎不开,泣不成声:“裴二哥,我求求你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裴度面有痛色,抿唇不语,似在权衡。
只不走,大家都得死在这。
晞婵不住回头去看李覃何在,这一次却再也看不见他。众人围剿中,他高声嘶哑喊来,嗓音沉着,分明满身鲜血,杀红了眼,说出来的话却温柔至极。
“乖别哭,你去替夫君喊援军,姚崇他们就在前面。”
“之前是孤骗你的。”
裴度心下一转,终是不露声色地补充:“我来时倒见了姚崇等人,知他们在何处,只他们未必信得过我,若当是埋伏岂不反坏了事?”
“惊惊,只有你去方可。”他凝声道。
美人泪
晞婵自己擦掉泪,低头妥协:“我知道了。裴二哥,你先松开我,那样跑得快些,找到姚崇我们便回来。”
“......”裴度将信将疑地看她半晌,再不走只怕李覃用心白费,当即片刻不耽误地松了手,转身欲要开道。